葉耀東將紅紙裁好，每一張紅紙上麵都疊了兩塊錢的紙幣，然後才將紅紙四四方方疊起來，疊了十幾個放到口袋。
直到漁船已經駛過鎮上的港口，大概也就半小時左右就能到達村子的碼頭，他才又去到船艙裡，把此起彼伏打著呼嚕的船工們都叫醒，讓他們準備靠岸了。
“可以把你們的行李收拾一下，頂多再有半小時就到家了，魚倉裡的貨可以提前先陸續的搬出來，放到甲板上，一會兒好方便挪到接貨的船上。”
“哎好好好……”
大家立即都坐起來，穿衣服的穿衣服，穿褲子的穿褲子。
葉耀東也將剛剛提前準備好的紅包，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個，高興的一個個都合不攏嘴。
本來出海就有算工錢了，現在每跟出來一趟，就領一個紅包，簡直是意外之喜，兩塊錢都快相當於他們一天的工錢了。
“這一趟也辛苦了，回去可以買一兩斤肉加餐了。”
“嗬嗬，也是你厚道，本來乾的也都是我們該乾的活。”
“掙錢哪有不辛苦的，我們都這個歲數了，還能有錢掙算好的了。”
大家滿臉喜氣，晚上都沒吃飯，但又瞬間渾身充滿了動力。
等他們一個個乾勁十足的出去魚倉搬貨後，葉耀東又緊接著拿出就準備好的布袋，將床底下鎖著的鐵箱子裡的錢通通都掃到布袋裡。
這可是這一個禮拜來，在海上的收益，還有市裡店鋪的營業額。
硬幣被他抓到袋子裡，嘩啦嘩啦直響，不過機器的轟鳴聲直接將這聲響掩蓋了，隻有他能聽到。
這一趟也沒掙的很好，隻有從虎鯨帶來的那波魚群捕的比較多，都是馬頭魚，賣的值錢了點。
其他時候撒的漁網雖然收獲也都挺多的，但是好貨比較少，很多都是便宜的幾分錢大眾貨，隻能靠量了，大多數也隻能靠量多賣點錢。
扣掉開支，大概也就掙2000多，主要是昨天他們大半天都歇工在海上打撈沉船的貨，還有近三天的貨，除了值錢的送到市裡去賣掉，好幾萬斤都留回去了，這裡也少賣了好幾百。
店裡的營業額對比前幾天送回家的，也少了大半，上一次是有海兔乾售賣，大都是賣這個掙的錢。
這一回，一個禮拜的售賣情況也就隻有千把塊，年後的購物欲有些低迷，大概年前置辦的年貨都還沒吃完。
反正也不錯，現在開始都靠自己留回家的幾萬斤貨開始曬，成本至少降低了一半，相當於淨賺的更多了。
他將錢全都裝好後，就脫掉毛衣將背包掛在身上，然後才又穿上毛衣，藏在衣服裡麵，然後再穿上棉襖出去。
他們倆倆一組的往外抬筐，甲板上本來就已經堆了不少的雜貨，現在看著更加的滿當了。
阿光滿臉沉思的表情靠在船舷邊上，看著遠處一路倒退的星星點點的燈火。
他走過去輕聲的問：“想什麼呢你？”
“在想乾點什麼好，不然的話，感覺在家裡坐著守著老婆孩子，有點跟廢物一樣，吃軟飯。”
要不是知道他在說自己，葉耀東該以為他在含沙射影了。
小聲的在心裡罵了一句“塞林木”後，葉耀東才出聲。
“你可彆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獨生子命那麼好，在家裡不用乾什麼就有錢，還說自己廢物。”
“我是真有點這麼覺得，你們一個個出海的出海，開店的開店，我卻天天在家裡，我爹還在拚命的乾，也差不多該他退休了。”
“等你生了兒子，你爹大概就可以放心讓你跟著了，你也不用琢磨著其他，子承父業是肯定的，你爹就你一個兒子，家裡的船肯定得交給你開，他肯定乾不了幾年。”
“這我懂，但不是想著你又搞作坊又開店賣魚乾魚露什麼的，七七八八的，搞得像模像樣，我也想著要不要也折騰點什麼？”
“你這不能比啊，我乾作坊又開店的是有人幫忙，有老娘，有老丈人丈母娘，老婆，還有家裡的嫂子們，能幫的都在幫我，不然我一個人哪折騰的過來。”
“所以啊，感覺沒娘的孩子就挺可憐的，有老娘在，至少能頂半邊天，不說一定要幫著乾活，隨便張羅一下，就很頂事了。”
“這個確實。”
葉耀東非常讚同，雖然他老娘話又多，又愛炫耀，但是有時候隨便搭把手，幫點忙，都能省他很多事情，老婦女會的技能又特彆的多，根本就不能小覷。
“再說吧，惠美都還沒生呢，也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市裡，還得先陪著，順便幫你乾白工。”
“我不付工錢的！”
阿光白了他一眼，“我缺你那三瓜兩棗？”
“那就快去幫忙抬，彆站在這裡思考人生了。”葉耀東朝正在忙活搬貨的工人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去乾。
“一起。”
阿光順手揪著他的棉襖，硬拉著他也要一起去乾活。
直到將甲板堆的隻剩下兩邊的過道後，他們才停下來，而漁船也離岸邊不遠了。
遠遠看著漁村星星點點的燈光微亮，離岸邊不遠的作坊裡頭都還燈火通明，橘黃色的燈光讓他們離著遠遠的距離都看得一清二楚，裡頭的人頭聳動，都還在忙碌著，還沒下班。
不過，岸邊倒是沒有人守在那裡等，沒有看到手電筒的光亮。
但是也沒一會兒，在他們漁船減速越靠越近時，作坊門口也亮起了好幾盞手電筒的光亮，然後一路移動到碼頭岸邊，大概是有人一直坐在門口留意著海麵，正好看到他們漁船的光亮，所以才匆匆跑出來，準備接貨。
葉父減速，瞅好位置就停在豐收號邊上後，隻是等了一小會兒，岸上的漁船也駛了兩條出來接貨。
“東哥，你們也到的太晚了吧？裴叔下午到家的時候，還說你們應該跟上一回一樣，天黑前會到，結果我們左等右等都沒看到船，還好整個作坊的人都在那裡忙碌，大家沒空去多想。”
“嗯，時間耽擱的有點久，先幫忙接貨吧。”
“兩條船夠不夠？不夠的話等會兒再過來運送一趟。”
“等會看看，今天東西會更多……”
王光亮他們開的是他大哥二哥的船，還有他租給他們的，反正就隻隔三差五的開出來接一趟貨，兄弟之間，誰都沒計較。
船上十幾噸的貨，整整裝滿了兩大船，他原本還想著要將被子那些一塊帶下船，卻發現也沒地方可以放了，到處都是海鮮，被子隨便沾上一點，都該腥臭了。
今天隻能先這樣，等明天早上睡醒了再出來將被子拉回去得了。
貨都搬完了後，他跟他爹又檢查了一下船上還有沒有其他遺漏的，然後才將該鎖的船艙都鎖起來，才爬到等待著的漁船上。
已經先開一條船回去了，他們到的時候，岸上他老娘正指揮著一群婦女幫忙卸貨，都是作坊裡乾活的常見麵孔，還有家裡的幾個大孩子，也嘻嘻哈哈的，積極的很。
“作坊還沒下班啊娘？”
“下什麼班？晚上得殺魚殺通宵，不然的話，那幾萬斤的貨怎麼殺的完？下午親家稱了他帶回來的貨有1萬8千斤，還有1萬多斤的雜貨。”
“你這裡又拉了好幾萬斤回來，至少六七萬斤，怎麼殺的過來？現在天氣又有點暖起來了，隻有晚間吹過來風還涼的，白天現在都熱起來了，那麼多貨放壞了怎麼辦？”
“等明天還得再多叫幾十個婦女過來幫忙替班殺魚了，場地也都該晾不下的，過兩天哪裡有空地都飛晾起來了。”
“你這搞的，要麼在家裡坐著閒的要死，要麼忙的連覺都睡不了……”
葉母跟他說完話，也吆喝著拉了一個婦女跟她一塊搬貨。
“趕緊的，先把這些貨搬搬完，你們再回去繼續殺魚……”
“滿了就先放在地上，板車太小了，都裝不了幾筐，還好離得近，一會兒又能過來拉……”
葉耀東站在岸上也感覺吹過來的海風沒那麼冷冽刺骨了，雖然還是涼涼的，但是比海上好太多了，才幾天溫度就直接上升了不少。
“把拖拉機也開過來拉吧，這一趟趟的用板車得拉到什麼時候？拖拉機能裝的多一點，多跑幾趟更快。”
葉母舍不得的趕緊轉頭反駁，“那不得要油錢啊，用板車多跑幾趟就好了。”
“能耗多少油啊？這麼近的路，板車一趟就拉那麼一點，來回來回的得多耽誤多少時間？少殺多少魚？用拖拉機快一點，好騰出手繼續回去殺魚。”
“那行行行，你們小孩子去一個把拖拉機開過來……”
王光亮打發著他表弟去開拖拉機，他在邊上繼續幫忙，順便嘀咕了一下，“我下午就說了，開拖拉機出來拉貨快一點，被嬸子罵了一頓。”
“彆理她，我娘就是心疼油錢而已，你給她說把這些貨拉完都要不了幾分錢，她就不會心疼了。”
“哎。”
大家所有人都在船上跟岸邊來回的搬貨，順便嘀咕幾句，貨真多啥啥的，吵雜聲一片。
不過看得出來大家都很高興，這麼多貨得殺個幾天，又能連續乾幾天的活了。
這些叫過來乾活的婦女，都是算的臨時工，按天數算錢，乾一天算一天的錢，畢竟就像他娘剛剛念叨的，空的時候又閒的坐在門口拍蚊子，忙的時候連覺都不得睡。
那當然是做一天給一天的錢劃算了，總不能將人請過來坐在那裡打蚊子，他帶的那一幫小弟弟外，他們還得24小時輪番看著作坊，確實得按月算工錢。
真的等他搞一條收鮮船到手，到時候隔天靠一次岸，真的天天都有活乾，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魚殺，到時候那就得固定的請員工了。
將貨搬了大半後，他就站在一旁看著了，順便看著前麵不遠處的作坊，魚乾作坊那裡是一直都有拉著一大塊的尼龍袋在頂上，防止突然下雨，而新蓋好的邊上那個作坊沒有。
這兩天也得重新安排拉起來，不然春天雨水多，也要不了幾天就清明了，肯定要下雨。
萬一打一個措手不及，那幾萬斤的貨就麻煩了，收都不是一時半會能收完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歎息一聲，接下來幾天有的忙活了，不能再像前幾天一樣，在家裡到處溜達休息了。
一堆人打著手電筒，在碼頭搬搬抬抬，板車跟拖拉機來來去去的，好幾趟才將兩船的貨都拉到作坊裡頭卸下來。
而他一直站在碼頭看著，直到魚貨搬完後，最後才搬那些魚罐頭的箱子，他招呼人通通搬到拖拉機上，自己也跟著爬上去，將拖拉機開到院子門口。
他回來的動靜太大了，左右鄰居們知道他又帶了一堆的貨回來，就哪裡熱鬨往哪裡去，看著作坊那邊燈火透明也都在作坊門口看著議論。
拖拉機直接從作坊門口開過去，大家也隻是轉頭看了一下就又繼續指著裡頭滿地的貨，指指點點的說話，順便不停的喊他娘，還需不需要人？
家裡的孩子早就聽著拖拉機的聲音，見怪不怪，已經不稀罕了，跑出來門口看了一眼後，又進去，竟然也不跑到他跟前喊三叔了。
“妹的…小兔崽子們都太現實了，知道我出海回來，沒禮物給他們，也不往跟前湊了。”
林秀清原本在作坊裡清點貨物，看到拖拉機過去，才緊跟著小跑回家，這時在後麵笑著說道。
“你是去海上乾活，也不是出遠門掙大錢，他們都知道，前幾天湊到跟前，啥也沒撈到，當然也沒新鮮感了。”
“家裡的女孩子們也都去作坊幫忙殺魚了，隻有幾個小子作業沒做完，還在家裡做作業。家裡的大人忙起來沒空管他們，他們也玩到剛剛被打了一頓，才回來做作業。”
“欠收拾，下次不想做作業就都拉去作坊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