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都是船工們的驚呼聲。
葉耀東手裡捧著飯碗，也驚的都捏緊了飯碗邊緣，嘴裡的飯都顧不得咬，直接咽下去，脖子都被噎的拉的老長了，一隻手卡著脖子，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草！兩條船相撞會不會死人不知道，老子差點被噎死！”
“轟天，也不知道撞到一起咋樣了？”
“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停下來了，另外一條也真是的，沒有在駕駛艙看著嗎？這大晚上的本來光線就不好，也太嚇人了。”
“這天才剛黑沒多久……”
葉父也發現了不遠處邊上的動靜，也從駕駛艙裡走出來，大聲的喊話。
“怎麼回事？兩條船怎麼撞上了？”
葉耀東喝了口水才道：“不知道啊，我們正吃著飯聊著天，還說難得今天夜裡能看到兩條船，誰知他們直接就撞上了？”
船工補充，“不是，是一條船先突然停了下來，另外一條船改變方向不及時才直接撞上了。”
另外的人道：“咋辦啊？我們是不是起網，然後開過去看一下。”
葉父道：“我先跟老裴連線看一下，要過去就一起過去。”
葉耀東道：“行吧，那你先連線，順便把網先收上來，反正總要過去看一下。”
“也不知道會不會撞壞了……”
“肯定出問題了，那麼快的速度直接撞過去，人沒事，船肯定有事，現在卡在那裡不動，估計他們已經連線求救了吧？”
“很有可能……”
大家端著飯碗，拿著筷子指著前方的海麵指指點點的，也顧不得吃飯。
“先來兩個人去收網吧，也彆光顧著看了，該吃飯的趕緊吃飯，反正吃飯用的是嘴，不是眼睛。”
“那先吃，該吃飯吃飯，該收網收網，等會兒還要再過去看一下的。”
“哎哎，該乾嘛乾嘛先……”
大家聽著葉耀東的話，也積極的響應著，隻不過注意力一直投放在遠處的漁船上。
但是偏偏天黑了下來，隻能看到船上微弱的橘黃色燈光，在海上麵離著遠遠的距離，望著也根本看不清漁船當前的狀態，隻有兩個光點時不時的搖晃飄蕩兩下。
東升號往相撞的兩條船慢慢開去，邊開邊起網，而豐收號也在後頭跟了上來。
葉耀東吃完飯，看著其他人收網，沒他什麼事就上到駕駛艙，問他爹。
“裴叔也跟上來了，在後麵。”
“嗯，剛剛連線時跟他說了，邊收網邊一起過去看下什麼個情況，那邊的船剛剛也發出了求救信號。”
“我們也小心一點看看，先不用靠太近，隻要船沒沉，人員應該不會有傷亡問題，這才過去沒多長時間，上麵的燈光都還在搖晃，保不準是觸礁了也說不定。”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然怎麼會突然停下，害得另外一條船也沒有防備的直接撞上。”
“今天剛好十五，這個時間點正好是大退潮，潮水退到最低了，可能水位降低，海底的一些暗礁也上升了，可能就比較容易觸礁？”
葉父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搖了搖頭，“不好說，先過去看一下先。”
葉耀東沒說什麼，走出駕駛艙，站在舵樓上直盯著前方看。
甲板上的漁網正在緩緩的收上來，而距離近了之後，他發現前方的漁船有些歪了，一條往東南方向呈傾斜的姿勢。
而另外一條撞上去的漁船，整一個船頭已經翹起，堆疊在傾斜的漁船上，呈現“疊羅漢”的狀態，也往西邊傾斜。
兩張船有點像呈直角的狀態，情況都有些不太好，雙雙傾斜著。
“草，兩條都傾斜了，這不是加快了沉船的速度嗎？一個大浪打上來，可能兩個都得一起翻，難怪都卡在原地，一動不動，這任何一條都沒辦法動了。”
大概隨著時間的推移，傾斜的角度會越來越小，直到水滿進甲板，漁船將直接下沉，那就完蛋了。
他在舵樓上麵借著微弱的光亮勉強看清了一點，而底下的船工隨著漁船的接近，也看清了兩條船的形態，議論開來。
豐收號在航行的這一會兒當中，大概也將漁網收了上來，兩條船現在呈現並駕齊驅的樣子，大概船上的人員也都看到了。
他看了一下周圍情形，就進到駕駛艙跟他爹說了。
葉父詫異了，“都疊在一起了？還都一塊傾斜了，那這要是過來救援的不及時，不得一起沉下去啊？”
“你聯係了海事局沒有？我們這會兒在哪個位置？”
“差不多在市裡周圍一帶吧？他們都發出求救信號了，所以我就沒有聯係就。”
“咱們也幫忙求助一下看看，誰知道是什麼原因撞上的，既然看到了，我們也幫忙聯係一下看看。”
“行行好好，我馬上發送求救信號。”
兩條船越臨越近，靠近事故周圍後他們就減速，保持著二三十來米的距離飄蕩在周圍，並且，葉耀東也讓人搖旗子，提醒他們的漁船要靠過去了。
兩條事故船早就留意到海麵上還有他們兩條船在作業，看到他們靠過來後，都鬆了口氣。
“啊！是昨天那條收鮮船！”
“哎？還真的是昨天的那條收鮮船……竟然又碰上了？”
“可能是要回港……”
“那也不至於開這麼快吧？”
“當然要快一點了，批發市場是夜裡開門的，做的就是淩晨的生意，晚了可不行……”
葉耀東也看到了，疊羅漢疊在上頭的那一條是收鮮船，漁船船艏擱在另一條船上，船艉漂浮在海麵，船體傾斜，驚險萬分。
而下麵被壓著的漁船，傾斜的更加厲害，那一條好像是運輸船，船上壓著不少的貨，因為傾斜，一箱箱的貨已經到處散落了，可能有的都落進海裡了。
他們的船剛一靠近，收鮮船上的人立馬呼喊，揮手，“這裡~這裡~”
葉父也就將船駛向船尾，打算先把船上的人接過來，而豐收號則駛向另一條船，準備接另一條船的人，分頭解救。
隻是在他們準備先把人接到船上的時候，對方又拒絕了。
“這艘船跟船上的貨壓著我們所有人的大半身家，我們現在還不能離開，我們得在船上看著，隨時觀察船體的變化。勞煩你們在邊上候著，有需要的時候幫一下忙，要是有意外也能接我們上船，可以嗎？到時候必有重謝。”
葉耀東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這條收鮮船上麵堆滿了貨，他們大概也是準備趕回去，趕在夜裡靠岸，然後將貨送到批發市場出手。
幾十噸的貨，也得幾萬塊了，他們收貨可都是付的現金，海上收貨這種可沒得拖欠，確實是壓上了大半的身家了，要是這條船有個萬一，真的是哭都沒地方哭。
葉父把船靠過來後，也下到甲板上，聽到這話了，連忙客氣的用蹩腳的普通話混合著地方話道：“應該的，應該的，在海上本來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該幫忙的時候，有遇上肯定得搭把手。”
葉耀東點頭道：“那行，那我們就在邊上等著，等救援的船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
對方幾人滿臉感激。
“多謝，晚上的運氣真的是太差了，還好附近還有伱們兩條船在，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起碼真有個萬一，錢沒了，還有命在。”對方自嘲道。
也確實，茫茫大海，無邊無際，即使會水，又能遊多久？誰知道救援的船什麼時候能來？
萬一漁船真的一點點沉下去，還沒等來救援的人，他們也隻能泡在水裡等著，要是往彆處遊走，偏移一開始發出的救援坐標，去哪裡找人？
“等等看，要是救援的及時，可能保得住。”
“希望吧。”
葉耀東疑惑的道：“我們那會兒正在吃飯，正好看到你們兩條船出現在海平線的邊緣，還在那裡驚訝，今天晚上倒是還能看到彆的漁船，就是沒想到你們怎麼突然間撞上了？”
“我們設定了航行路線，也正好在吃飯，不知道會跟那條船的路線發生衝突，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邊上的人跟著補充了一下，“剛剛對罵了一下，了解了，底下有暗礁，正好碰到大腿潮了，所以觸礁了。要是沒有這條船，大概觸礁的會是我們。”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們的船疊在上麵，雖然說傾斜著，但是好歹底下有墊背，救援的及時，船倒退一下可能就保住了。”
“也或許對方直接沉下去，我們傾斜角度沒有那麼大，浪不一直打的話，還可能直接就落在水麵上，這樣就保住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想法也沒錯。
好歹底下有個墊背的，萬一它沉下去了，他們的船雖然現在傾斜著四十五度，但是等它沉下去了，他們自然就落在水麵上。
大概這條船上的所有人都在心裡盼著那條船趕緊沉下去，好讓他們的船平穩的落在水麵上。
“這暗礁真的是沒辦法，茫茫大海，又不是自家的後花園，怎麼可能哪裡都熟悉，發生意外也是沒辦法預料的。”
“說是這麼說，我們也是分心了，以為要不了多久就靠岸了，要是一直守著，也能及時的調轉方向，不至於這樣直接撞上。”
葉耀東點點頭，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世事無常，沒有什麼事是能夠一直都預料得到的。
“那行，那你們就先在船上看著，順便也想一下對策，要是等不來救援船，你們看一下要怎麼自救，我們這船就先往後退一退，先在邊上等著先。”
“好的好的，麻煩了……”
“有勞了，感謝……”
他在對方的一聲聲客氣的感謝中，先回到駕駛艙，將船退出去，保持一段距離。
而豐收號還跟另外一條船貼在一塊兒，也在那裡說話，大概那條船也是差不多情況，隻是倒黴的先觸礁當了墊背。
不過葉耀東看他們挺有準備的，都已經穿上了救生衣，他船上都沒有救生衣，沒想到對方有救生衣，還挺周到的。
而豐收號也跟他們一樣，想要接人上船也空手而歸了。
此時正緩緩的向他這邊靠了過來，兩條船緊挨在一塊，停泊在海上。
裴父也來到甲板上，跟他們說話。
“那條船說是船長打了個盹，就直接觸礁了，然後想接他們過來，也都搖頭，說是準備先在船上看一下情況，反正我們的船都停在附近，萬一有什麼意外也不怕，起碼呆在船上，他們還能有個應變能力。”
“是啊，有我們在，人身安全已經沒有問題了，現在對他們來說就是財產問題，這船上估計也承載了他們大半的身家。觸礁的那一條是貨船吧，船上拉的都是貨？”葉耀東好奇的問。
“對，看著是貨船，甲板上的貨都堆的老高了，底下一箱箱碼的好好的，上麵的因為觸礁了，都亂成一團，堆疊的貨都到處散落，船上現在亂七八糟的，連下腳的地方好像都快沒有了。”
“他們也不敢亂動，怕讓船傾斜的更厲害，隻能待在船尾等待救援，希望浪小一點，船傾斜的慢一點。”
“好像倒下來的箱子還砸到人了，看到有兩三個人都頭破血流了，隻是拿了塊布，捂著額頭坐在那裡。”
葉父也出聲問：“哪裡人能聽得出來嗎？”
“聽口音不是本地的，也不知道哪裡的，反正溝通也費勁的很。管他們是哪裡的，咱們就在這裡先看著吧，有要幫忙的幫忙一下，沒有要幫忙的，就等他們脫險了領個紅包。”
“也不知道救援的得幾個小時……我們也隻能在這裡乾巴等……”葉耀東點了根煙，閒著無聊，邊等邊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