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換完衣服出來，所有人都站到了甲板上聊天說話，手電筒的光亮都對著後頭的海麵。
現在雖然是漲潮，但是漁船太大了，不能再靠前往海灘，再往岸邊開的話水位太淺了，也前進不了，這裡不是深水港，隻能停在海中央。
後頭的灰鯨連個影子都沒露出來，不過大家都知道在後麵的水底下，等退潮了，自然就露出來了。
等退潮了，他們的漁船也會擱淺，下一個漲潮才會滿上來，漁船才能動的了。
他從船艙裡出來的時候，他爹他們都還在那裡商量，船上都還有貨，還得拿去賣。
雖然數量不多，但是也得送去賣了。
“爹，我們派一條船去碼頭那邊靠岸吧，先把貨賣了再回來，反正天都黑了。”
“我們也是這麼商量的，怎麼也得先把貨賣了，現在也沒退潮，魚也擱淺不了，大晚上的，寶貝給瞎子看。”
“那誰的船回去？”
“剛剛說我這條船回去，親家跟你一起上順豐號這條船，反正昨天賣過貨，貨也不多，進去不用兩小時就能賣完出來，回來還能好好睡一覺等天亮。”
葉耀東沒意見，“既然商量好了，那就這麼辦吧。”
“我留在你船上看著，你大哥二哥跟你去賣貨。”
“行。”
“你下了幾趟水還好吧？感冒了嗎？”
“有點鼻塞流鼻涕，反正明天就回家了，回去了隨便拿點藥吃。我去把阿遠叫起來，也把他帶上，正好給他送回去。”
“去吧，下次彆帶了，彆人家的孩子，也不是特意請過來乾活的，帶到海上去太危險了。”
“知道了，長記性了。”
葉耀東吩咐船工們去把魚倉的貨都搬出來，自己也進去船艙喊林光遠。
隻是叫了兩聲都沒反應，他才感覺到不對，手摸著他額頭，發現燙的很。
“發燒了？難怪一整天都沒什麼反應。”
中午叫起來吃了就躺下去，還以為他沒睡夠，下午一直忙活著那條灰鯨，也沒空進來看一下他。
大概是生死關頭受到驚嚇，大冷天的又好多水，上來後就發燒了，又不敢說。
說到底，還是沒有經過什麼事的少年。
葉耀東搖了搖他，邊搖邊喊，才把人喊醒。
“小姑丈……”
“你發燒了，我去給你倒杯熱水，不要再躺下去了，喝口熱水，衣服穿起來，我們靠岸了先送你回去。”
“好。”
看他半天使不上來勁，葉耀東又順便幫林光遠把衣服穿好，才扶他出去，讓船工們先攙扶一下。
他還要去到其他船上，看一下他們抬出來的貨，把自己要的留起來，不要的再搬去賣了。
忙碌了一通，貨全部都搬到順豐號上麵，各自的貨各自堆放好，然後趁著漲潮，趕緊將船退出去，往碼頭方向開去。
“小姑丈，等我回去吃了藥，還能再跟你過來嗎？”
“你找死呢？”
林光遠咧著嘴笑，“不是……”
“不是什麼，差點死過一回，還想著跟我過來？”
“我想看一下那條大鯨魚，沒想到那魚直接就死了，也不知道長什麼樣，有多大，剛剛什麼也沒看到。”
“哦，隻要不跟我出海，看一下魚那倒是可以。”
“那我先跟你回去，你去市場賣貨，賣完了喊我。”
“行吧，隻要你起得來。”
“我身強體壯。”
“切，弱雞一個，我也在水裡泡了很久，我都沒有感冒，哈七……”
“哈哈哈……”林光遠笑岔了氣。
葉耀東揉揉鼻子，覺得打臉打的太快了。
“有什麼好笑的。”
丟下這句話，他就將手負在身後，看向前方的碼頭港口。
天黑了，漁船反而更多了，遠處星星點點的光亮都在逐漸放大。
碼頭上原本隻有小型機動船跟帆船的，在他們漁船靠岸搬貨時，也有不少的漁船緩緩的靠岸。
葉耀東還意外看到了一條收鮮船，一整個甲板滿滿當當都是貨，堆的老高了，還在碼頭上麵請了幾個人幫忙卸貨。
他留意的多看了幾眼。
裴父笑著道：“你不是也訂了一條收鮮船，什麼時候能開回來？”
“嗬嗬，還得等半年呢，這幾個月一直忙著也沒有空去船廠瞧一下，等過幾天歇過年了，到時候去船廠看一看進度。”
“厲害啊，阿光比不得你啊，然後我這條船也要交到阿光手上，到時候還得讓你跟你爹多幫忙看著點。”
“哪裡的話，我隻是一直跟著出海乾的多了，阿光乾的少了罷了，他才是少爺的命，我是勞碌命。”
“瞎說，他沒你厲害，所以隻能我幫忙多乾一點。他要是有你能乾，有你厲害，腦子有你活的話，我早就把船交給他了，而不用等到現在，快30歲了，還要人幫忙。”
葉耀東笑笑沒有說啥。
這也是一種幸福啊！有老爹護在身後。
雖然親爹功利了一點，但是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家庭打算，愛子之心不比誰少。
“趕緊搬貨吧，早點賣了回來還能睡一覺。”
“今天貨少，很快就能賣完。”
葉耀東上岸後還四處尋找了一下，沒看到王光亮的身影，大概已經收完貨回去了。
下午耽擱時間太久了，要是早點回來還能趕在天亮前靠岸，還能讓他回去提前通知一下家裡。
他們的貨物不多，很大一部分還被葉耀東要了，三人的貨一個拖拉機迭高高就拉走了。
裝貨的筐都寫著各自的記號，倒是也不怕弄混。
到了市場後，葉耀東讓林光遠自個先回去睡覺。
“等天亮了，你坐你二叔的拖拉機去碼頭就行了，我就不特意喊你了，你要是起不來就不要來了。”
“要！我都還沒見過那麼大的鯨魚，肯定要去看。”
“等你能起來再說，還發燒著。去吧，去吧，趕緊回家，就在馬路那邊，我就不送你了。”
“好，我自己能走回去就那一小段路。”
“嗯。”
就在市場對麵，也沒必要送，現在市場燈火通明的連帶著路上都挺亮的，不至於跌到溝裡去。
把林光遠打發走，葉耀鵬跟葉耀華也拉了兩個地排車過來。
他們將貨一筐筐的放到地排車上麵拉進市場，來回運了幾趟才搞定。
就幾千斤的貨，賣的也很快，還沒10點，他們就賣完貨出來了。
出來後，他們直奔市場邊上新開的一家飯店，先填飽肚子。
隻要有人，就有人氣，現在的市場周圍啥店鋪都有，尤其是吃食小飯店跟海鮮有關的。
市場開的是夜市跟早市，有錢賺，哪個時間點都有拚命乾的人。
而且一些剛賣完貨的船老大手頭有錢，也都舍得帶著底下的人吃頓好的。
周圍的飯店這一年來倒是開了一家又一家，夜晚三更半夜生意都火到爆。
葉耀東都琢磨著啥時候叫胖子過來開一家分店。
就是這幾個月他太忙了，在家裡逗留的時間不長，而且胖子又大多數都在鎮上，兩人能碰麵的機會少的很。
他雖然是廚子，但是也不一定要當廚子，也可以當老板啊，不用親力親為，請個廚師給他飯店乾活就行。
不過馬上過年了，應該能逮著人，得去慫恿一下。
這建議胖子應該能高興，不至於再追著他打了……吧？
兄弟們發財，他也高興，畢竟他也發財。
他們痛快的飽腹了一頓後，葉耀東又打包了幾個簡單的飽腹好裝的菜帶回去。
這年頭還沒有什麼打包盒，隻有鋁飯盒，他們咋可能走哪裡都帶著鋁飯盒，這東西不便宜，又不是人手一個。
他隻能看著什麼菜簡單，能用報紙包裹著乾的東西，方便攜帶的打包幾個。
重新又坐上車去碼頭時，裴父忍不住問道：“等明天一早，是不是再打個電話聯係領導？”
“是啊，大晚上去哪裡找人？不要那麼急，等到了上班時間才能去聯係。”
“哦，希望沒有白弄回來。”
“回去先好好睡一覺吧。”
今天睡了大半天，他還是覺得有些頭昏腦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冒了，回去隻能多喝直男開水了。
碼頭上麵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各種手電筒的燈光，陣陣的嘈雜聲，拖拉機卡車來來去去，看著一片熱鬨喧囂，比白天熱鬨多了，人擠人，貨挨著貨。
臨近過年，感覺人更多了。實際上碼頭也是越來越熱鬨了，靠岸市裡的漁船越來越多了。
葉耀東他們回到船上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睡了，他隻好把打包回來的飯菜放到鍋裡，反正天冷也不會壞，明天熱一下還能配早飯。
漁船隨著海浪的衝刷搖搖晃晃，也讓人更容易進入夢鄉，大家都習慣了聽著海浪聲，更好入眠。
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次日天剛朦朦亮，船工們就精神抖擻的爬起來了。
一個個心裡都惦記著那條大灰鯨，生怕有人趁他們睡覺了，把那條魚給占了，所以都起了一個大清早。
葉耀東也被他們起床的動靜吵醒，也隻能無奈的起來。
“你們一個個急什麼，才5點，今天農曆二十二，現在都在漲潮，你們能看到個屁。”
“嗬嗬，睡夠了就起來了，得看著點。”
“今天早上要6點才退潮，你們愛看就看著。”
嘴上這麼說的，其實他也睡夠了，大家都起來了，再叫他去躺，他也躺不住，也乾脆跟著起來吧。
“好像真的一點都沒露出來，得等退潮了。”
“鍋裡怎麼有炸的排骨，還有白切雞啊？”
葉耀東走出去道：“昨天賣完貨還挺早的，才9點多，難得那麼早，就去吃飯了，平常都得到第二天早上。想著給你們打包回來，誰知道你們都睡了，正好早上加餐。”
“啊！虧大發了！吃的這麼好！”
“下次貨少的話，我也要跟去。”
“這不是也能吃上？”
葉耀東看向身後的海麵，“這現在又是滿潮，也不知道得退多久才能把魚露出來。”
“等開始退就快了，八九點應該就可以露出來吧？”
“等著吧，趕緊煮飯，我已經等不及吃雞了。”
他們這條船的人起來後沒多久，邊上兩條船也陸陸續續有人起來，連帶著岸邊一些村民也都有了走動的痕跡。
等天再亮一些，仿佛整一個村莊都蘇醒了，海灘邊也多了不少來來去去倒垃圾的村民，跟玩鬨的孩童。
大家吃完飯無聊，天色又早，就又開始組局在船上打牌等待退潮，順便曬曬早起的太陽。
直到魚船不搖晃，大家才丟掉手中的牌，站起來望向海麵。
“開始退潮了，我們的船已經擱淺了。”
“再等一下，還在退呢，大鯨魚很快就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