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日裡難得的一個豔陽天,雪也停了,燦爛的陽光照得街角和樹枝上的積雪都白花花的。兩人一起走下了樓梯,身子沐浴在了陽光下,卻感受不到陽光的暖意,風依然很冷。
“在回國後,我還是去過西洋畫室的,所以不算完全離開了那個語言環境。”
李先生恍然“難怪說得那麼好。”
俞鹿笑了笑,正要戴上氈帽。忽然有一陣風吹來,她的手一下子沒捏穩帽子,帽子脫手被吹飛了。卻又因為不是紙一樣輕飄飄的材質,往外飛了幾米,就下落了。好死不死,恰好落到了馬路上駛過的一輛黑色轎車的擋風玻璃上。
迎麵飛來了障礙物,那車子瞬間就刹住了。俞鹿暗道不好,連忙加快了幾步,跑到了車輪旁,撿起了滾到地上的帽子。
低頭時,她注意到了車子的牌子,暗暗咋舌俞家鼎盛時期的座駕,都沒有這麼豪奢呢。這肯定是襄州的權貴。
不過,車窗是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
俞鹿直起身來,副駕駛的車窗,就搖下了一條縫隙。那兒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問她“小姐,你沒受傷吧,需要幫忙嗎”
“沒事。”俞鹿的臉微紅,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人行道上“我該說不好意思,是我沒拿好帽子,讓它飛到你們車窗上了。”
“沒事就好。”那男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就將車窗緩緩搖上了。
正好後麵有一個人力車夫來了,俞鹿也沒有久留,輕快地跑上去,截住了他,報了自己的地址。
人力車夫道“好嘞。您坐穩,我起了啊。”
待走出了一段路,俞鹿低頭拍了拍自己的帽子,歎了一聲。真是流年不利,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頂帽子,都被車輪下的雪水弄臟了。
正好人力車到了轉角的地方,俞鹿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後方的馬路。才發現那輛黑色的車子居然還沒開走。一直凝固在了原地,直到這會兒,才發動了,繼續往前開。
這一絲絲違和的感覺,讓俞鹿蹙起了眉。
要不是她沒有那麼自作多情,再加上進度條毫無變化,她都要以為,那輛車子停著不走,是因為車裡的人在看她了。
第二天,俞鹿到畫室報到了。
天底下應該沒人會喜歡上班。不過俞鹿倒是做得很開心。李先生是襄州本地人,家境很好,在留洋學藝術時認識了現在的太太蘇珊,一起回到了華國開畫室。他們的畫室不僅為了賺錢,也是畫廊與畫展,經營壓力不大,學生倒是很多,都是襄州本地有錢人的子女。要麼是自己喜歡畫畫,要麼是被父母送來熏陶藝術情操,順便和李先生攀攀關係的。
下到七八歲,上到十四五歲的孩子都有。
先前在俞鹿這個位置教畫的是一個老頭,畫工不錯,但人很嚴肅古板。自己想學畫畫的小孩就罷了,那些被逼著來的小孩就簡直是生無可戀了。
這周二,眾人又按時抵達畫室,發現畫師換成了俞鹿,都很驚訝。不得不說美貌是第一生產力,短短幾天功夫,學生們的積極性明顯提高了不少,一下課都愛圍著俞鹿嘰嘰喳喳的。
誰知,這樣的日子不過持續了幾天,就被李先生叫停了。
原來是有一個富家大小姐需要私人的畫師去她的彆墅教她學畫。這位小姐的身份不簡單,父母輩似乎與徐啟宏的家族是世交。李先生綜合考慮後推薦了俞鹿過去。
俞鹿有點驚訝,心說這可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她本來的打算,是先以畫師身份接近那個階層的人畢竟這是她最有底氣的一項技能了。先進入那個環境,才有機會見到徐恪之。但現在李先生的這個提議似乎給她了更快捷的路,她自然不會拒絕。
那位小姐果然是富裕人家,出手闊綽。還派出了車子,接俞鹿過去了他們家的半山彆墅裡。
在來之前,俞鹿就已經從蘇珊那裡了解到了,這位張小姐的父親,如今是徐啟宏的一名直屬部下。
一個管家模樣的女人接待了她,讓俞鹿在客廳裡稍等,給她倒了杯茶。
俞鹿道了句謝,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俞鹿姿態優雅,教養良好,神色不卑不亢,寵辱不驚。管家看在了眼裡,暗暗讚許,對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到了十點鐘,俞鹿等到了她要教畫的對象。
出乎意料,這位張小姐,原來隻有十三歲,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孩子。而且,之前完全沒有相應的基本功。俞鹿自然要對她從基本功教起。隻是,張小姐畢竟是小孩心性,似乎想跳過這些枯燥的部分,直接學複雜的繪畫,尤其是人物素描。
俞鹿肯定不會同意。
張小姐不乾了,賭氣地說“我不想學這些了,我要學素描,你快教我,我要像你畫得一樣好”
俞鹿看到她氣鼓鼓的表情,覺得有點好笑“為什麼你那麼心急要學複雜的素描呢”
“因為因為”張小姐鼓起了兩腮,臉色忽然變得有點紅,眼神也有點閃躲了“你管我。”
俞鹿心說我還不懂你們這些小女生,笑眯眯地說“讓我猜猜看,是不是因為你喜歡一個男孩子,那個男孩子比較喜歡畫畫的女生,你才”
“啊啊啊啊啊”張小姐猛地跳了起來,惱羞成怒地捂住了她的嘴“你不許說下去了”
俞鹿忍俊不禁,點了點頭,止住笑意後,才認真地說“那你就更該認真打基礎。不然,地基不打好,建多高的樓都是一盤散沙。要是以後你當著那男孩子的麵畫了一個奇醜無比的人體,說不定他就不理你咯”
張小姐咽了口唾沫,果然老實了不少。俞鹿教她畫畫,也省心多了。
此後一周,俞鹿隔天就會上門去教她畫畫。
張小姐是個任性的姑娘,但心眼不壞。一看就知道被家裡保護得很好。
也許是因為俞鹿識破了她的心思,雙方有了共同的秘密,張小姐覺得俞鹿親近了不少。有時候還會扭扭捏捏地問她一些怎麼和男孩子相處的事。
彼時,俞鹿的心裡還覺得很好玩兒。
卻沒想到,原來張小姐口中喜歡的男孩子,並不是十二三歲的小男生。
而她與徐恪之再見的那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那是開始教畫的一個星期之後,上課之前,張小姐就神神秘秘地告訴她,等一下會有一個小姐妹來找她玩兒,今天要提早半個小時下課,她想去打扮。
嚴格來說,張小姐是她的雇主,既然雇主這樣要求,俞鹿自然是同意的。
似乎是因為密友要來,張小姐今天上課明顯心不在焉,隱隱興奮。一下課,她就從椅子上跳下來,對俞鹿強調道“你彆走,等一下我們要在溫室花園裡一起喝下午茶,你也一起來吧。”
俞鹿失笑。
大約二十分鐘後,張小姐換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出來。俞鹿收拾好了畫具,也和她一起下了客廳。
為了作畫方便,她剛才是脫了外套的。因為長時間握筆,手都有點僵了。此時,握著熱乎乎的茶杯,冰凍的肌膚稍有舒緩。
俞鹿坐在沙發上,聞了一口紅茶的香氣,忽然,聽見了後麵傳來了管家開門和帶領客人進來的聲音。
麵對著門的張小姐,眼前一亮,跳了起來,衝了過去“竹南,你來啦”
這個名字一闖入耳中,俞鹿放下茶杯的動作,就凝滯了一下。
一種僵硬而發麻的感覺,似乎從她的腳趾頭,緩緩上爬。
回過頭去,便見到那富麗堂皇的大廳,開了一扇門。
張小姐拉著一個女孩子,歡天喜地地進了屋子。
而在她們的後方,管家的身邊,還立著一個沉默的年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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