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自殺?
藤井樹遲疑了兩秒。
原來如此
看見她那麵朝風雪,色彩空洞的眼眸,藤井樹忽然和她有了種同病相憐的感受。
挺好的
他選擇收回視線,當做什麼也沒看到。
他甚至也抬起頭來,仰望起漫天紛落的雪花。
他想。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應該會毫無疑問地選擇去阻止她吧?
會告訴她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會告訴她隻要願意奮鬥和努力,終究能夠克服困難走到頭,獲得成功。
可事實呢?
他自己都做不到。
學校裡有一個因為家裡疏於關心,躲學校廁所裡要拿美工刀割腕自殺的學生,他家長得知孩子在學校的事情後,打電話過來罵自己這個擔任到底懂不懂搞教育?!
足足罵了自己兩個小時。
藤井樹知道那位家長是找不到什麼人推卸責任,所以選擇向自己打來電話。
可他作為老師,一點也不能反駁,家長罵一句他就得對著電話彎腰點頭,不斷重複“對不起、抱歉、十分對不起”這樣的話。
在壓力最大的時候,他晚上回到空無一人的出租屋,吃著自己給自己泡的泡麵,呆看著電視內歡聲笑語的戀人重聚,在這個世界找不到一點屬於自己的存在感。
這名少女如此漂亮,又在這個年紀會選擇來到這裡,選擇在這樣一個基本無人的站台,大概也是經曆了他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外人警察或許都會勸她說,以前的事情,以前的壓力過去了就好,不必去想
可誰又能去理解當事人處境和情感呢?
人與人始終無法互相理解。
就像是某些孩子被父母逼迫,孩子威脅著他們要跳樓,父母卻依舊我行我素,認為自己的孩子沒那個膽子一般。
結果嘛自然是孩子打開窗戶從二十多樓直直跳了下去,摔出了父母的痛哭流涕與悔不當初
藤井樹閉上了眼,任由雪花的冰冷浸染麵龐。
他等待著電車從右至左,在長鳴的喇叭中呼嘯而過。
雪國的列車依舊站台前緩緩停下,一如既往地打開空曠的車門。
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聲音。
他側過頭,發現那名少女還站在那個位置,隻不過更加接近站台邊緣罷了。
又是一個沒下定決心的丫頭。
藤井樹在內心歎了口氣,無奈,拉著行李箱,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邊,與她一高一矮,一同站在列車敞開的車廂前。
時間凝固了一小會兒,僅有風雪作響。
“不上去麼?”藤井樹麵對前方空無一人的車廂說道。
“不上去”聲音清脆,乾淨,如雪一般。
“你父母在哪?”
“在家”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自殺”
“自殺啊為什麼要自殺,這個世界對你來說還不夠友好?”
聽到這話,少女才像是感知到身邊突然來了個人,有了反應。
她側過頭去看著藤井樹那張平淡的臉,下意識遠離了兩步,蹙眉問道
“你是誰?”
列車,緩慢開走了。
風雪重新占據了視線。
“本想上車的乘客說實在話,你想要自殺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我也有過這種想法。”
藤井樹麵對少女說道,“作為同道中人,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聽聽?恰好伱要自殺,我對這個社會也正好失望透頂,這會兒我才丟了工作,不如我們一起自殺如何?正好結個伴。”
少女見他想要拽自己的手臂,便再遠離兩步,警惕表情,“怪人”
“的確是怪人,”藤井樹收回手,拉著手提箱提到身前,雙手交叉撐著拉杆,笑道,“明明想要自殺卻在電車來的時候不跳下去,身與心完全不匹配的人,你說是不是怪人?”
“關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