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能夠引領大家前進的老師!]
喀嚓
車身劇烈搖晃讓藤井樹從睡眠中驚醒。
他緩慢睜開眼,隔著白蒙蒙的車窗,看見的,是同兒時一樣的雪景。
“啊,十分抱歉,藤井先生,打擾到您小憩了。路麵積雪太多,剛才大概是在路上磕到什麼石子,導致車輛右前輪胎壓有些許降低。”
藤井樹放下撐住臉的右手,看過去,“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沒事,”永山櫻手扶方向盤,輕鬆地笑著,“隻是胎壓低而已,距離小姐家已經不遠了,完全可以堅持到。”
“辛苦你了。”
“哪裡哪裡。”
藤井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時間也才過去半小時。
自己剛才是在做夢吧。
怎麼會夢到那時候自己對院長所說的話了。
是過去的自己來到現在嘲諷自己的失敗麼?
說起來自己那時候是因為什麼才會說出那些話來著?
大雪中的鬆前家,好像比昨日更美了一些。
隨著稍有隔斷、連續不斷的撞擊,藤井樹聽到了來自於鬆前神社古舊梵鐘的嫋嫋餘音,在踏進神社的那一刻,雪景、櫻花樹乾搭配著極具特色的神道教建築,不禁讓人聯想到往昔的古雅韻味。
抵達神社後,藤井樹跟隨永山櫻前往神社的茶室。
途中,經過中庭外的石梯,他忽然瞥到了側上方,位於神社正殿後方高台上的鬆前心春。
她白衣、襦袢、緋袴,披著一件被稱作“千早”的潔白羽衣,頭戴亮麗的前天冠,仰望著美麗的天空。
她的臉蛋微微有些紅,或許正是因為雪天的冷寂,才將少女美麗的臉,襯托地更加生動。
藤井樹把聲音壓低不少,朝永山櫻詢問
“現在是早上,鬆前小姐在這個位置,也就是說,是在為新年祭典做練習?”
“是的,臨近新年了,鬆前神社新年會有拜謁祭典,小姐這會兒多半是在休息。”
休息?
藤井樹多看了眼鬆前心春那張足以襯托天空之美的右側臉。
不不單純是休息。
那雙眼睛,他不是第一次見了。
“祭典的舞,應該很累吧。”
永山櫻認可地點頭,“的確如此,畢竟是傳承數百年的舞蹈,而過去最看重的無非就是祭典的儀式傳承。”
鬆前心春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不久後便也發現了下方停留在神社石階上的藤井樹。
鬆前心春轉身的同時,低眉,闔上妖冶的眼角,朝下方的他莞爾微笑。
這是禮貌的打招呼。
藤井樹沒有動作,永山櫻倒是自然地彎腰回禮。
永山管家隨後笑著回過身,對藤井樹說道,“這幾天還真是勞煩藤井先生了,小姐一直都說和您相處得十分愉快。”
“談不上什麼勞煩,隻是做好了本職工作而已。”
“能和小姐相處融洽這事並不難,但能得到小姐認可的人可是少之又少更彆說小姐心中還裝著那些事情這幾日小姐還多多仰仗藤井先生您了。”
永山櫻笑著搖搖頭,做出請的姿勢,“藤井先生這邊走吧,我們先去茶室,小姐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勞煩您久等了。”
“無妨。”
鬆前神社的茶室相較來說要小一些,但也更加古色古韻。
側過頭,便能從這高處,眺望較為低矮的整個鬆前家邸,銀裝素裹,寒意氤氳。
藤井樹喝著熱茶,大約半小時後,茶室的門被推開了。
穿著洋邊泡泡袖連衣裙的鬆前心春推門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歉意。
比起穿著巫女服,顯得像是“神女”的心春,日常服飾的她看起來更加纖細一些。
鬆前心春推開門,見到藤井樹坐在裡麵的瞬間,便笑了出來
“非常抱歉,讓藤井老師久等了。”
鬆前小姐的笑容在右眼角那顆淚痣的點綴下,真是有股說不出的嫵媚。
“沒事,倒是鬆前你每日練習祭祀舞蹈累嗎?”
“並不算什麼當然,如果用老師所說的心裡話的話,的確是有些累的。”
藤井樹笑了笑,將一杯玉露綠茶朝桌對麵慢推了過去,“辛苦了,剛泡好不久,你嘗嘗?”
“藤井老師!”
“倒是不必這樣的表情吧。”
“藤井老師是怎麼在北海道找到這個的?”
“快遞,多給點費用的話,倒是很快就能從京都郵寄過來了這是剩下的茶葉,收下吧。”
“那藤井老師,費用,我——”
“這點小錢就不用了,我個人送你點小禮物還是可以的。”
見到鬆前心春收下了自己從京都網購過來的玉露茶,心裡也算是鬆了口氣。
這幾天總受她照顧,還吃了她做的午餐,能送她點她母親喜歡的茶,也算是還了點人情了。
“鮮味的茶”
“應該說是鮮甜味的,是不是還帶有點海苔的清香?”
“嗯。”鬆前心春放下雙手捧住的茶杯,點點頭。
藤井樹淺笑,忽然來了點好奇心,“鬆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玉露麼?”
鬆前心春幾乎是沒怎麼想地就回答道“藤井老師,應該是因為雨音吧。”
“答對了,鬆前能說說你是怎麼推測出來的?”
“因為老師您說過的,很喜歡母親的作品,也受母親作品很大影響而老師最喜歡的那本作品裡的主人公,恰好去到京都喝上的第一口茶,就是玉露。”
“一點不錯,看來鬆前你真的沒少讀教授的作品。”
“嗯畢竟我能了解母親的地方,也隻有從那些冷冰冰的出版文字裡麵了。”
藤井樹觀察到了鬆前心春的神態,從這幾日裡的接觸到的信息來看。
其實教授她,早在出車禍之前,就對這個家不太抱有什麼留戀了。
這讓過去的鬆前心春很早便缺失了一半的愛,對她來說,母親一直是個遙遠的存在。
鬆前家的家事他倒是不好意思去過問,可從與永山櫻閒聊時所透露的碎片信息來分析,鬆前心春的父母,其實並沒有吵過架,關係在他的視角裡也算和睦。
可在某一天,她突然就斷了聯係,悄聲離開了這個家,女兒也幾乎等同於舍棄。
這就是拋家棄女。
教授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鬆前心春她,應該是知道她母親主動放棄了她吧。
她作為女兒,個人又是抱著怎樣一種想法,想要去不斷了解她母親的?
直接問是不太好,會揭開鬆前心春內心的傷疤。
可不問又不行,不解決這個問題,對鬆前心春而言,這反而會一直阻礙著她的生活。
“鬆前。”
“老師?”
“鬆前能否說說教授她,是在多久離開的家?”
鬆前心春聞言,果然低沉了不少,“大概是在六歲的時候。”
“原因知道嗎?”
“不太清楚父親他,什麼都不願意說。”
“能確定沒有吵架對吧?”
“沒有,母親和父親從來沒有吵過架。”
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了,因為鬆前心春根本就不知道關鍵信息。
問下去,無非是一次次地揭她傷疤罷了。
“不過藤井老師。”
“嗯?”
“我並不恨媽媽。”
“為什麼。”
“母親一定是有所原因才會這樣的無論是過去,還是這幾天老師透露出的許多細節,都能證明這一點母親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即便是被放棄四年,足足快要有十年沒見過的母親?
藤井樹認為自己並非是一個特彆心軟的人,可要是坐在對麵的是千歲應該說與自己的關係有千歲那般近的人,或許還是能給她個擁抱,來一點安慰吧。
藤井樹將鬆前心春麵前喝得差不多的茶杯拿到自己麵前,倒滿,而後再推到她的視線之內。
綠茶飄散出香氣,騰飛出熱氣。
看見向自己推來茶杯的手,鬆前心春抽回了心神,帶著感激的眼神去看他,“謝謝老師。”
藤井樹笑了笑,“應該的。”
鬆前心春收拾收拾了心態,說道“老師,時間耽擱的太久了,還是趕快開始今天的學習任務吧。”
“不用再休息休息?”
“不用。”
“那好。”
藤井樹轉身拿起公文包,把剛剛永山櫻拿去打印出的考試卷子交給她,“剛才趁伱不在的時候我看了看,你們學校出的卷子還是非常不錯的,根據你這幾天所掌握的知識,我把其中一部分不必要的題目剔除了,精簡了一部分,等會兒你可以做做看。”
鬆前心春接過卷子審視,點點頭,聲音輕靈地回答,“沒問題,這幾天真是辛苦藤井老師了。”
“拿錢辦事而已,談不上什麼辛苦。”
“藤井老師,這一題怎麼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