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是還沒有醒酒嗎?”
藤井樹坐在床邊上頭痛的樣子讓鬆前心春關切地詢問。
“沒事,喝了酒之後第二天都會這麼小痛一下。”
“抱歉,昨天晚上我應該讓老師少喝一些的。”
鬆前心春看到藤井樹那一副怎麼都有些難受的樣子,在他的身邊坐下,並輕拍他的背。
昨天晚上?
說起昨天晚上,自己為什麼喝酒來著?
藤井樹低著頭,想了起來。
自己似乎是沒忍住,在喝了一兩杯酒之後就和心春說了好多話。
都是些沒什麼營養的牢騷,她卻始終保持微笑、認真聆聽。
藤井樹隻記得心春她在聽了這些後還抱住自己的頭來著,喊著“老師乖。”這樣的話。
“咳咳心春呐。”
“老師?”
“昨晚”
“嗯!昨晚的老師很可愛哦。”
可愛
藤井樹沒想到會被一個少女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自己好歹也是個大人吧,能這麼簡單放下成年男人的自尊心?
可是鬆前心春在說完剛才那些話後,又溫柔地撫摸起他的頭來。這個笑容,像是能把孩子寵壞了的母親。
就好像,她的溫柔能夠包容自己的所有。
藤井樹真有些受不住這種摸頭攻勢,連忙叫停。
“好了好了,該起床了。”
“嗯,心春進房間本來就是喊老師起床吃早飯的。”
鬆前心春幾乎是標杆一樣的坐姿,腰杆挺直,胸脯頂起的水手服彰顯著少女的青澀。
她在注視自己的時候,一直都在微笑。
簡直就是個小魔女。
藤井樹內心這麼想著,卻又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愛意。
“老師,先吃早飯吧,烏冬麵放久了也會變得不好吃的。”
“那走,去吃吧。”
來到客廳。
尷尬。
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藤井樹其實在剛才看到心春水手服領巾下飽滿的胸脯之後,便想起來了昨晚的一切。
“老師,今天烏冬麵的口味,還符合老師的口味吧?”
“很好,沒什麼不妥的。”
尷尬到以至於隻能用這種僵硬的話題來維持交流。
“老師現在好像變得不太適應的樣子。”
“是麼?”
“老師老老實實向心春撒一下嬌,不是很好嗎?為什麼現在要這麼躲著心春。”
藤井樹尷尬地掩嘴咳嗽,“昨晚是昨晚,現在是現在。情況啊,還是不一樣的。”
“明白了,那先吃早餐吧,現在不用想這些。”
“嗯。”
也不知道心春是不是為了消除尷尬結束話題才這麼說,但藤井樹覺得很舒服。吃完飯,又與她一同收拾碗筷,一同整理好出門的衣服,一直都沒有提起昨晚的話題。
提起公文包,打算出門了。
“老師,靠過來一些。”
“什麼?”
藤井樹還沒反應過來,少女便走到了他的身前,她努力踮起腳,微笑的同時,伸手去輕輕撫摸起他的頭。
平時都是自己摸她們的頭,這時候卻反過來了。
藤井樹一時間愣住了。
“老師乖乖。”
乖乖?
心春啊,這種哄小孩子一樣的話,你以為老師會——
“老師今天肯定又要繼續為生活努力工作了吧,嗯,肯定會很累,不過老師一直都很努力了哦。努力學習、努力生活、努力為夢想、努力為福利院的孩子們買一大堆禮物,老師真的很棒。
“但老師啊,平時也不要過度勉強自己。累壞了自己,心春可是會心疼你的。”
這是種怎樣的體會?
藤井樹隻覺得從來沒有人對自己說過這種話。
從來沒有人對自己展現過這種表情。
這種寵溺的、溫柔得就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話語是如此的幼稚、如此尷尬,可偏偏自己這幾十年來,就是沒聽人對自己說過。
這個要比自己年齡還要小十歲,甚至還需要自己輔導功課的少女,此刻在自己的眼中,卻——
藤井樹覺得她好可愛。
鬆前心春看得見藤井樹那一副呆愣在原地的模樣,臉上多了一絲苦澀,她仍舊墊著腳,摸著他的頭,對他說[平時工作很累的話,就更要照顧好自己]這類的話。
難以置信。
自己這時候竟然有些不想去上班了。
當然,心中的感慨萬千,藤井樹並沒有完全拋棄自己的身份。
他等到鬆前心春主動收回手,便又伸手去摸了下她的頭。
“現在忽然覺得,心春是個值得我信賴的人呢。”
“以前不是嗎?”
“以前啊當然也是,隻不過是個很需要他人照顧的小女孩。現在竟也讓我有了一點想試著依賴依賴你的感覺。”
“那老師——”
“嗯,謝謝了,心春。”
鬆前心春被他摸著頭,從未在他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笑容。
少女打心底地開心。
老師也也算是愛上自己了,對吧?
清晨暖陽,藤井樹走上街道,鬆前心春緊隨其後。
少女一直跟在他後麵,偶爾斜睨著他顯得高大的背影。
看見他右側空置的手。
鬆前心春雙手拎著手提包,躊躇了一兩秒,而後還是主動伸了上去,與他牽著。
她小心翼翼的去牽,原以為藤井老師會說什麼“在外麵不要這樣”這類拒絕的話,可沒想到他竟然主動地回握了自己。
溫暖從他的手心中傳來。
鬆前心春心頭高興、暗喜,主動提快步伐,與他並肩齊走。
路上,視線偶爾略過他的肩膀,看看他的側臉。
心裡頭啊,便像是蜂蜜水流過,甜絲絲的,泛著波瀾。
“老師。”
“說吧。”
“您是喜歡心春的吧?”
“心春覺得呢?”
“老師好狡猾那心春換一個說法,今天的話,老師還來家裡做客麼?”
“今天有沒有好吃的?”
“當然有,老師想要什麼,心春就給老師做什麼,而且老師今天工作累了的話。嗯,可以過來向心春儘情的撒嬌,隨時都可以。”
“不怕慣壞我麼?”
“隻是最簡單的照顧而已。”
“最簡單的照顧也會把人慣壞啊。”
“那就慣壞老師好了!以後心春可就是老師您的未婚妻了慣壞什麼的、老師向心春撒嬌什麼的不是理所當然?”
鬆前心春站到了藤井樹的前麵,兩人在街道上停了下來,鬆前心春的臉上總是顯有幾分羞澀,又摻雜一絲絲對自己濃深的愛意和寵溺。
在少女的這雙如雪一般清澈的眼睛裡,藤井樹仿佛真的窺見了未來的自己枕在她雙膝上,被她不斷摸頭和寵愛。
真是可怕。
可怕到,藤井樹有點不敢麵對自己內心的深淵。
自己打心眼裡喜歡對這孩子撒嬌吧?
一個成年人。
真是可怕。
但
一點都不討厭。
到了學校,藤井樹都還偶爾會想起來心春摸自己頭的樣子。
儀態大方又嫻靜典雅的一個小姑娘。
如果可以,如果沒有年齡限製,自己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地與她交往、結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