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龍並不認為顧春秋可以和他對抗,但他依然提高了警惕,並且用氣息封鎖顧春秋周身方位,確保其絕對無法突破自己的封鎖。
可下一瞬,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發生了。
明明顧春秋還站在原地,卻又出現了第二個顧春秋,隻是觸碰的一瞬間,南宮就感受到了肩膀之上傳來了一陣巨力,他甚至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自己的身體就已經朝著地麵砸落下去。
座下的妖馬被硬生生碾成肉泥,南宮的身體砸進了地麵,坑洞很深,蔓延出蜘蛛網一般的痕跡,流淌的雨水朝著坑洞之中灌溉。
顧春秋沒有再繼續,因為秦龍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
目光伴隨著印訣,緊接著就降下了神輝,隻是顧春秋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仍舊還在原地,踩踏著太極圖,周身環繞流水,隻是臉上的遺憾之色和先前比較起來更濃了一些:“命還真大。”
神輝落空,秦龍的臉色已經冷淡到有些難看的地步,堂堂大修行者,竟然讓一位四境修士在自己麵前重創了神庭判司,而他,卻沒有來得及阻攔。
這讓他再度想起了李子冀在神宮裡對著唐小風刺出的那一劍。
快的驚人。
而顧春秋,當然要比李子冀更加驚人。
神教的臉麵在被踐踏,神庭長老的尊嚴在被踐踏,秦龍此時此刻徹底放下了對三千院的忌憚,他體內氣息升騰而起,大修行者的氣勢彌漫在整條街道。
甚至因為過於憤怒,已經波及到了其他人。
“顧春秋,就算我現在殺了你,也沒人能挑出任何問題。”
修行者一意孤行挑釁大修行者,那是自尋死路的行為,沒人會為這樣的人感到不公。
顧春秋微嘲道:“要動手就動手,何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
秦龍麵無表情:“神教與聖朝之間的關係向來友好,所以得知李子冀勾結異教之時才會斷然出手替聖朝清理門戶,結果三千院不僅不領情,卻還無理取鬨,更是欲要殺我神庭判司,顧春秋,你還真以為自己頂著個天下第一天驕的名頭就可以胡作非為?”
“我本不願去妄加非議,隻是現在看來,我不得不懷疑你三千院和異教的關係了。”
顧春秋眨了眨眼睛:“現在我也成異教的奸細了?”
秦龍漠然道:“誰知道呢?不過我今天也不會殺你,隻是削你武道一境,也算是替院長大人管教管教你這個弟子,出門在外,要講道理。”
顧春秋嘖嘖兩聲:“秦長老可還記得我剛剛說過,要死兩個人才算結束?”
秦龍諷刺道:“難道你將自己也算做了一個人?”
顧春秋道:“我說的這兩個人裡麵,給秦長老您留了個位子。”
“這話還真是挺唬人。”秦龍諷刺更濃:“我本以為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想不到原來就隻會說這些老掉牙的話。”
顧春秋原地坐下,腳下泥濘的地麵瞬間乾淨下來,他問道:“秦長老可知曉三千院一共有幾位弟子?”
秦龍目光微動,沒有說話。
顧春秋伸出了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八:“八位。”
秦龍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春秋沒有解釋,隻是抬頭看向了天空,看向了雨幕長街:“下雨了。”
雨一直都沒有停過,所以這下雨了三個字說的很難讓人理解。
許多人循著顧春秋的目光四下張望,在短暫的狐疑過後,一雙雙眼眸之中浮現了驚詫,因為雨水的顏色變了。
客棧掌櫃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雨水落在他的掌心,呈現血紅的顏色。
“這雨怎麼好像是血呢?”
瓊來街巷上,清雨變成了血雨。
神庭軍士變得慌亂。
秦龍的麵容已經有些僵硬,那雙眼中更是看不見一丁點的譏諷,他甚至都已經沒有心思去詢問顧春秋,目光猛地看向了長街儘頭。
有人從血霧裡走了出來。
撐著一把傘。
南宮抬頭看著那人,目光放到了蒼穹之上,翻滾密集的黑雲已經不知何時悄然被染成血色,伴隨著來人的前行緊緊跟隨,鋪天蓋地般壓迫過來。
那人行走的速度並不快,隻是每走一步都好像踩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一步步靠近,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心跳節奏變得異常紊亂,然後開始抽搐著劇痛,臉色頃刻間蒼白一片。
好在這條街不算長,在不少人幾乎無法呼吸的時候,那人總算是走到了顧春秋的身側站下。
然後放下了傘。
抬頭看向了秦龍。
數不清的血雨染紅了青磚灰瓦,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四周忽然響起了哭泣的聲音。
緊接著是哀嚎,然後鞭撻,乞求,怒罵,咆哮。
長街上的溫度陡然間降的極低,屋簷窗台上甚至掛上了一層寒霜,血雨,白霜,地麵邊角盛開出地獄的花朵。
流淌的積水變成了熔岩,青磚被碾碎露出焦土,焦土上覆蓋著幽綠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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