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夠坐上去,誰不夠資格坐上去,如今已經成為了擺在明麵上的答案,所以縱然是心中多有遺憾和不甘,卻也隻能無奈咽下。
妖古蓮池開啟已有不知多少次了,每一次的席位之爭都充滿了殺戮和血腥,真正能夠坐在上麵的人即便實力強橫無雙那也需要用人命硬生生填上去,還從未有一次似如今這般...平和。
誰敢上去爭呢?
經曆了這一連串的爭鬥之後,親眼目睹了這接二連三足以震撼人心的交手,誰還敢起同爭席位的心思?
縱使席位增加到了五個,縱使那北海之心傳遞出來的氣息愈發濃鬱,引得諸多人心中澎湃,可依然不敢生出爭搶的心思。
君上已經占據了其中一席,五去其一。
左朝和林墨定然也會各自占據一席,他們兩個在妖國修士之中威望極高,剛剛又聯手顯化法相力壓君上,眾人尊敬尚來不及,何談爭搶?
五個席位就隻剩下了兩個。
李子冀當然要占據一個,回想著之前巨劍懸空的那一幕,即便數百人結成軍陣明知己方最後必定能贏可依然會被那股子氣勢所震懾,這位聖朝縣侯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實在是高不可攀,讓人瞠目結舌。
尤其還有數十人死在李子冀的手上,這算是仇恨,可伴隨仇恨一同的還有畏懼,所以李子冀要占據其中一席,沒人會反對,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如此一來,那就隻剩下了最後一個席位。
八百餘人爭搶一個位置?那不知要死多少人,何況風正奇,蕭其,紅涯,長生天四人尚還活著,他們如何爭?
再加上一個來曆神秘,與李子冀單打獨鬥不落下風的黑袍人,這麼多年的席位之爭從未有一次如今年這般曲折撲朔。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李子冀卻並未在意太多,邁步朝著其中一個破舊蒲團走了過去,他行走的速度並不快,每一步踩踏在腳下的草地上,幾乎沒有什麼聲響卻自然而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迎麵之處,許多妖族修士幾次欲要張口,卻還是沒有發出聲音,沉默著朝著兩側讓開了道路,一雙雙目光就這麼眼睜睜的目送著李子冀走進那席位之上,然後盤膝坐下。
占據席位的方法非常簡單,隻要坐在上麵,氣息與席位相連接,保持大概半炷香的時間不被人中斷即算是成功。
當下自然是不會有人來打斷他的。
一旁的君上倒是麵帶微笑,對著李子冀輕輕點頭:“你的運氣一向很好。”
李子冀並未看他,隻是道:“你的運氣也不錯。”
君上能夠避開妖國的查探進入到妖古蓮池之中,並且與北海之心生出聯係提前占據席位,固然和其周密籌劃和自身血脈尊貴有關係,可若說這其中沒有幾分運氣顯然是不可能的。
何況,還與不死者達成了協議。
君上不置可否,深藍色的眸子在這一刻看起來竟有些清澈乾淨,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搭在膝上的一角,身上象征著權柄血脈的衣裳已經重新變回了黑白相間的二色:“運氣這種事情從來不講究什麼公平,也不可能完全一樣,既然你說我們兩個的運氣都還不錯,那總要有一個人的運氣更好一些,你覺得會是誰呢?”
李子冀目光未有變化,輕聲開口:“誰知道呢?”
君上來此是什麼目的他暫不清楚,不過仔細想來,原因無非有三,首先是北海之心,其次是通幽之地,最後便是自身身上的天地之火,也許如果有可能的話,君上還想著順便取了自己的性命。
君上瞧著四周,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憤怒,經過這一戰後,對於北海之主的尊敬在交手過程中已經不停變淡,這些目光當然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壓力,就像君王的眼底從不會映襯螻蟻的怒火。
“你相信宿命嗎?”
君上的語氣很平和,與以往不容置疑的氣概有所差彆。
每個人都是有宿命的,生下來就注定要有自己必須去做的事情。
君上生下來就是要成為北海之主的,他要重振北海的威勢,讓十二宮歸心,剿除妖國叛逆,大敗天下勢力,讓整個世界都回到北海的統治下。
他知道這很難做到,這一路也不會平坦,可君上生來就是自信的,他認為自己能夠做到一切,他認為這全天下也僅有他夠資格去做這一切。
他當然足夠優秀且強大,高居北海俯瞰天下,做事滴水不漏,初次入世便計算儒山,令天下震動。
那無疑是非常成功的一次。
可也正是那一次,在觀聖卷中與李子冀生出交集。
近二百年的時光蹉跎,雖從未宣之於口,可那一次的濁世之行對每一位參與進去的人全部都影響極深,二百年真真切切的經曆,與之相比,此刻的真實世界反倒時光頗少。
君上行走海底深宮之時,偶會怔神想起濁世楚國,想起李子冀最後獨力撐天的場麵,也許宿命的開端就是從那一刻伊始。
他與李子冀交手到如今,次數雖不多,可宿命的輪廓已經漸漸清晰。
李子冀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如果你所言宿命是敵手的話,那我想我們的確是的。”
君上沒有再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
李子冀則是抬頭看向了黑袍少年,不僅是他,很多人的目光都在看著這個神秘人,眉頭緊皺,如果這黑袍少年也要占據一個席位,那該如何?
先前他們雖然在穩固封印天,可同時也在關注著李子冀和黑袍少年之間的戰鬥,親眼看見那尊白骨在劍光下不損分毫,就像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怪物。
誰不會忌憚這樣的怪物?
一個殺不死的怪物若是要加入到席位爭搶之中,誰又能攔得住?
風正奇等人之所以現在還沒動作,就是在戒備著黑袍少年的突然出手。
隻不過令他們感到詫異的是,黑袍少年並不在意這些目光,甚至也根本不在意所謂的席位之爭,隻是定定盯著李子冀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