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注定會是所有目光彙聚的焦點,或許是因為其家世顯赫,地位尊貴,又或許是因為其個人能力足夠出色。
當李子冀走出青藤門的時候,他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場中的焦點,所有視線的中心,不僅因為以上兩點,還有其他因素,比如君上的突然出現,左傾天聯合參與者圍殺等等。
所謂時勢造英雄便是這個道理,放在此處雖不貼切,卻恰好形容。
迎著這些充滿了無奈,審視,敬畏的複雜目光,李子冀微微低著頭,臉上的神情略有些恍惚,即便場中氣氛充滿了肅殺和低沉,似乎都沒辦法影響他。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在意場中發生的事情,李子冀的腦海裡一直在思考著奇物手環那句你在世界之外的話,他追問,奇物手環卻閉口不言。
這是否意味著自己的真正來曆其實已經被看出端倪?
李子冀並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他隻是在思考自己的到來是否命中注定,所謂命運這種事情是否真的存在呢?
他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不止一次的認真思考過長久時間,隻是注定無法得到答案。
人這一生,總是自以為在擺脫。
四周人的臉上沒什麼恨意,李子冀在妖古蓮池殺了很多人,加在一起粗略算一算怎麼也有七八十位,這些人裡有尋常妖族,也有六宮子弟,可究其根本是他們這些人主動動手,那麼死在那把劍下就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即便是盛怒的左靈官長老看見李子冀從門後走出都是沒有提起那些死傷,而是不淺不深的問了句:“李縣侯進入通幽之地,可有所獲?”
其餘五位長老也都在盯著李子冀,試圖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麼波動。
李子冀卻還未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一言不發的與風正奇等人擦肩而過。
聖心洗禮已經讓他之前受到的傷勢儘數恢複,隻是那身錦衣看上去破損的厲害,此刻看上去竟像是透著幾分豪壯,直到左靈官長老再次開口重複了一句,李子冀方才有所反應:“略有所獲。”
許多人都覺得這一次的妖古蓮池總是出乎意料,仿佛每一個從裡麵走出來的人全都帶著心事,眼下就連這來自聖朝的李子冀也是如此,不僅沒有問責左傾天等人聯手圍殺的算計,甚至就連提都沒有提起一句。
這李子冀心中所思之事,必定不小。
六宮長老心中都起了同樣的念頭,隨即對視一眼,冰龍族長老目光微動,問起了李子冀和那個不死者的事情:“吾聽聞君上身旁,還帶了一個黑袍人?”
提起那個黑袍人,不少從第四層走出來的參與者都是麵色一變,隱隱有些懼意,畢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一向是畏懼於未知,那個黑袍少年對他們來說就是這樣的一種未知。
他們可是眼前看見李子冀將其身軀一分為二,將其頭顱斬斷,那呼嘯的劍光幾乎可以填海,可黑袍少年卻始終都未曾死去,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就連左朝和林墨,也為微微蹙眉。
顯然,哪怕是他們二人麵對那個難纏的黑袍少年也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不死者出世的消息是瞞不住的,讓妖國得知對自己也有好處,所以李子冀也不隱瞞,如實回答:“那黑袍人是來自深淵之下的不死者,此番蘇醒與君上聯手進入妖古蓮池。”
他沒有特意點名對方要殺自己,即便有些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可事後傳出是事後,他現在不想再因此解釋更多,也沒必要和這些人解釋。
六宮長老同時沉默,雖然一開始聽人描述的時候就已經有所猜測,但此刻聽李子冀親口說出還是難免為之心驚,以他們的地位自然很清楚不死者出世意味著什麼。
難道異教已經開始做了動手的打算?
良久之後,直到雨打長街漸漸響亮,冰龍族長老方才像是從沉思中緩過神來,對著李子冀微微頷首:“妖古蓮池裡發生的事情妖國會給你一個交代,也會遣使去往聖朝請罪,李縣侯勿要掛懷。”
圍殺之事李子冀雖然沒有主動提起,可妖國卻不能不表示自己的態度,即便籌謀者左傾天已經死了,可該給出聖朝的態度還是一定要給出來的。
畢竟這件事若是往大了說,可以說是妖國試圖撕毀兩國休戰協議,可不算小。
李子冀對此倒是沒什麼表示,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明晚我在霧湖設宴,為李縣侯餞行。”
左朝抬手將左傾天的屍身浮起半空,邁步離開的前一刻轉頭對著李子冀輕聲說道。
如今妖古蓮池之行結束,李子冀便已經沒有什麼理由留在妖國,也不需要再繼續留下,略作休整後自當啟程回去聖朝,所以邀請餞行,也在情理之中。
對於左朝,李子冀的印象其實不錯,而且他也知曉對方設宴一定不單單隻是為了餞行,也許是想聊一聊有關於通幽之地的事情。
那扇通往妖古蓮池的門戶已經完全閉合,圍在四周的人潮也已經陸續散去,隻是每個人的心潮都不能平複下來,全都在議論著左傾天的死,君上的突然出現,李子冀的心事重重以及那個所謂的不死者。
吵嚷的聲音從來都不會停止,隻是由近到遠漸漸已經聽不到了。
街麵上每寸角落都已經被雨水打透,讓這座本就不算明亮的城池更顯幽深。
一把傘突然撐在了李子冀的頭頂,擋住了微斜落下的雨,李子冀側目看去,是茉莉兒正撐傘站在他的身旁。
茉莉兒瞧著他,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等待了十天的疲態,此刻也沒有去詢問妖古蓮池裡麵發生的事情,隻是問道:“什麼時候回長安?”
李子冀抬起視線看向了不遠處落雨的簷角:“現在是什麼日子?”
茉莉兒想了想:“按聖朝曆算,應是新曆三十七年十月十一。”
李子冀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