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做的活?
你的任務是下蛋,好好的下蛋,知道嗎??
阮綿綿絮絮叨叨的跟著兩隻老母雞說這話,麵前突然多出來了一個影子,她抬頭望了過去,看著麵前的人,她努力掉存著僅有的記憶,確定自己不認識麵前這個大公雞一樣的小夥子,她疑問,“你是?”
唐文斌深情款款,“綿綿,我是知青點的唐文斌!”
阮綿綿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有話直說!”
唐文斌眼角一抽,他開門見山道,“我想要你手上的工農兵大學名額,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阮綿綿笑的玩味,付出一切代價,是指精神上的還是物質上的,又或者是肉體上的。
這可值得深究了。
阮綿綿搖了搖頭,“那個名額對於我來說也有用,不打算出手!”,之前趙國良說讓張縣長把這個名額給留著,如今這個名額還沒下來,就意味著有變數。
所以不止唐文斌一個人打起來了阮綿綿手上工農兵大學名額的注意。
唐文斌神情怔鬆,眼神灰敗,“真的沒有任何機會嗎?”
阮綿綿堅定道,“沒有!”
“我願意給老阮家做上門女婿!”,唐文斌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他最後的條件,他把自己給賣出去,他不要自尊了,也不管彆的知青會如何看待他,隻要回城,隻要能回城,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阮綿綿臉上閃過一絲複雜,“我今年才十六!”,按照前世這個年齡,她就是一個初中生。
唐文斌還想在說些什麼,阮綿綿卻直接揮了揮手,打斷了唐文斌,“我手上的工農兵大學名額有用!”,頓了頓,語氣婉轉,帶著幾分提示,“不過說不定不久的將來,你們也可以回城的!”
“不可能的!”,唐文斌有些癲狂,他對著阮綿綿啐了一口,“給臉不要臉,有人願意娶傻子,你該惜福了!”,若不是為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他又怎麼會願意給一個傻子做上門女婿!
說完,他怨毒的看了一眼阮綿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老阮家,阮綿綿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唐文斌的臉色,那是一種骨子裡麵透著的絕望,滿懷希望後的痛苦。
本來對他還有一絲同情的,但是在他立馬轉變臉色以後,阮綿綿那一絲同情也消散的乾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唐文斌不可交,這是阮綿綿的第一反應。
打發走了唐文斌,她悠悠的歎了口氣,目光眺望著知青點那邊,默默在心裡念道,在堅持一年,明年就可以恢複高考,到時候他們這批被遺忘在鄉下的知青就可以回到城裡麵了。
知青點這會原本應該都是在地裡麵乾活的,但是這會屋內卻熱鬨的很,七埡村還有四個知青,程袁青,唐文斌兩個男生,還有兩個姑娘,許童童和高悅,他們這四個算是比較年輕的知青,也是唯一熬下來,沒有在七埡村結婚生子的知青。
他們前麵有不少前輩,都已經在七埡村結了婚,生了孩子。
唯獨他們四個,來的晚,也一直在苦苦的熬著,希望有那麼一天,能夠回城。
但是這麼多年,他們的那一顆心,早都熬枯了。
唐文斌回來以後,知青點的高悅立馬圍了上去,急切,“怎麼說?”
唐文斌搖了搖頭,眼裡的灰敗毫不掩飾,“她不同意!”,這個她是誰?高悅自然是明白的。
高悅跺了跺腳,有些嫌棄,“你可真沒用!”,去找阮綿綿用美男計這個法子,還是高悅提起來了的,她是女孩子,更明白若是女生入了愛情裡麵,對男人可以掏心掏肺的,彆說一個工農兵大學名額了,女孩子肚子裡麵揣了崽子,還有臉去讀大學?
這大學名額自然是剩出來了。
他們兩人都合計好了,若是唐文斌能把阮綿綿搞到手,兩人成了婚,等明年三月份開學的時候,阮綿綿肚子裡麵揣了崽子,自然去不了的,而作為阮綿綿的男人,可是有正當的理由代替阮綿綿去的。
唐文斌若是回城成功站穩腳跟後,在把高悅給撈出去。
隻是他們想到這個法子的時候,卻絲毫沒想過,阮綿綿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真的和知青結了婚,肚子裡麵也揣著崽子,而唐文斌頂替了她的名額去讀了大學,阮綿綿一個小姑娘要怎麼在這到處都是風聲的七埡村怎麼活的下去!
不管哪個男人,被女生質疑沒用的時候,心裡都是難受的,他英俊的五官有一瞬間的扭曲,“你有用,你去!”,說完,他氣衝衝的鑽到了自己被窩裡麵,彆看那個傻子小,但是主意卻是正的,傻子這邊的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高悅見唐文斌去了暖炕,她跺了跺腳,又去找到了程袁青,打算尋找一個新的合夥人,哪裡想到,她把想法說完以後,程袁青謔的一下站了起來,把手裡的竹篾編製到一半的籃子擱在了地上,這是他跟村裡麵的老人學的手藝,多少能貼補一些生活。
他蹙著眉毛,“高躍,阮家那姑娘才十六歲,名額也是人家的,你們彆在這裡壞良心去哄騙人家!”,他這話一說,高悅就知道和程袁青不是一路人,難怪他處的對象,當初會跟城裡麵的吃供應糧的瘸子跑了。
她冷笑,“程知青,我就不信你不想回城?”
程袁青放下了手裡的小砍刀,認真的看著高悅,“我想回城,但是我卻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若是程袁青願意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他早都回城了,而不是一拖就是這麼多年,當年處的對象也跟人跑了。
用七埡村的老人話就是,程知青這孩子是個實在的,性子直,眼睛裡麵揉不得沙子。
而高悅的這陰損法子,在程袁青的眼中,就是那一粒沙子。
“你可真高尚,連自己的媳婦都栓不住!”,高悅是個女孩子,她在看不上程袁青也不希望從異性的口中形容她為下三濫,她恨恨的瞪著程袁青,腦子裡麵的思緒確實跑開了,不行,她要探探老阮家的風聲。
實在不行,她就自己上。
跟她誰在一個炕的許童童看到高悅陰雲密布的臉時,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把自己往被子裡麵窩了窩。
許童童年紀小,她來七埡村的時候才十三歲,對外謊稱十五,來了四年,今年也不過才十七歲而已。
不過許家之前是揚州的大戶,後來被打成了資本主義,而她作為資本主義的小姐自然是受最艱苦的磨難,家裡的人用儘了所有的錢和關係,把小小年紀的許童童安排成了下鄉的知青。
許童童被家人養的單純,來到七埡村以後,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她膽子小,說話都不敢大氣兒,要說村子裡麵的人多壞,那也不至於。
以前的老隊長每次見許童童人小,都顧及著她,儘量給她安排輕省的活計,在知青點裡麵,程袁青又像大哥哥一樣護著她,除了高悅每次對她頤指氣使以外,對於許童童來說,或許在這裡,比她回揚州更好,她爸媽都不在了,揚州叔叔嬸嬸的嘴臉還不如村子裡麵老人來的親切。
高悅察覺到了許童童瑟縮的肩膀,她罵道,“一群廢物,膽小鬼!”
知青點發生的事情,阮綿綿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站在院子裡麵對著知青點發呆的時候,周秀英攏了兩攏地,專門種著長豇豆,綿綿這孩子最喜歡吃她做的醃的算算的酸豇豆,每次有了酸豇豆,這孩子都能多吃兩碗飯。
周秀英挑著擔子,從自留地過來,明顯是要去前頭兒的水井挑水,見到綿綿在院子口發呆,她問道,“這是怎麼了?”
阮綿綿回過神,“剛知青點的唐知青過來找我說話,讓我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讓給他,他可以做我們老阮家的上門女婿!”
周秀英一聽這話,火氣直竄腦門,衝的她腦門突突突的響,她把身上端著的扁擔給丟到了地上,罵道,“放他娘的狗屁,就唐知青那種小白臉,天天跟著村子裡麵的大姑娘勾勾搭搭,這種貨色,送到我們老阮家的門口,都不要!”
周秀英是真看不上唐知青,白瞎了高高大大的個子,去地裡麵做起來活來,跟個大姑娘一樣!啊呸!還不如大姑娘呢!
天天把老瘸頭家的閨女林秀改迷的七葷八素的,那秀改也是個傻的,仗著一把子的力氣,幫著唐知青割麥子,打穀子,什麼力氣活重,她就衝在前麵乾。
也不想想,若是唐知青真對她有意思,還不早都跟老瘸頭商量要娶了秀改,要周秀英說啊!這唐知青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想占便宜不想付出代價的王八羔子。
阮綿綿一見自家奶奶跟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她連忙泄火,“奶!您放心,我眼不瞎呢!沒答應呢!”
周秀英扶著扁擔,看著自家小孫女長的跟花骨朵一樣漂亮,她口沫橫飛,“綿綿啊!這唐知青不是好人,你可彆被他花言巧語騙了去!”
阮綿綿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乖巧,“我聽奶的話!”
周秀英這才放心了不少,她端著扁擔出了門,想了想又回頭囑咐,“你在家裡看著點小磊,我把院子的柵欄給拉上,彆人來了你可不許給人家開柵欄!”,下鄉的農家院,基本家家戶戶都沒有做院子門的,方便周遭的人家來串個門子。
老阮家也是沒有院子門的,不過早先綿綿傻了,他們擔心沒有院子門,綿綿會跑出去,阮國華這才做了一個橫著的柵欄,若是大人都不在家的時候,就把柵欄給關上,免得綿綿跑了出去。
阮綿綿看著自家奶奶謹慎的模樣,她心裡一暖,脆生生的應了下來。
她奶奶忙活,她當晚輩的不可能就這樣閒著,小磊這孩子好帶,放到木頭車子裡麵,抓一根曬好了紅薯條,小磊能夠自給兒玩一上午。
阮綿綿看著小磊吃的高興,她自己也從兜裡麵摸了一根紅薯條出來,這是過了霜的紅薯,甜的很,蒸熟了以後,切成條,放在通風口處陰乾,陰乾以後的紅薯條上麵起著一層厚厚的白霜,橙黃橙黃的,一口下去又有勁兒道,又甜還能磨牙,關鍵是耐餓。
這紅薯的澱粉可不少。
阮綿綿也吃的歡喜,她去把自家兩隻老母雞給招到了手邊兒,抓了兩把掃帚菜就丟了過去,兩隻母雞低著頭,咯咯咯的啄個不停。
她看了看空間裡麵有聚集了十多滴的甘露,小心翼翼的拿著一個玉葫蘆給收了起來,這玉葫蘆是她之前繼承這個空間的時候,專門從市場上找到的,用來收集甘露的。
葫蘆不大,十多滴的甘露就把玉葫蘆給裝滿了,阮綿綿把玉葫蘆收了起來,估摸著這裡麵的夠她用個十多天了。
看著還在凝結的甘露,她歪著頭看了看,直接把嘴給湊了上去,接了兩滴甘露到嘴裡麵,這甘露很甜,但是卻太少了,她砸吧了下嘴,沒嘗出味道。
不過,前世的阮綿綿可沒少喝甘露,穿越以後,空間跟遭難了一樣,一切都重頭開始,她看了看甘露,也不管它了,她不接,這甘露就會自己存起來,她的這副身體底子很好,加上又年級小,所以無需甘露來調,不過卻是可以喝一點,女孩子總歸是愛漂亮的。
看完了甘露,她又去看了看自己那一片果園,她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果園那光禿禿的果樹,都開始慢慢的發芽了,鼓鼓的,嫩嫩的綠芽裹在枝頭,阮綿綿心裡一喜,能發芽就意味著這空間還有的救了呀!
她歡喜的從廚房先給水缸裡麵滴了一滴甘露,又用著葫蘆瓢舀了一大瓢的水,滴了一滴甘露進去,澆到了已經發芽的幾棵樹上,就沒在管它。
去的自留地,給自留地旁邊的青梅樹也澆了一些。
還有剩下的,則零零散散的澆在了小黃瓜藤上。
阮綿綿得承認,她是嘴饞了,想吃點水果解解饞,可是這年頭吃都吃不飽,哪裡又有水果去吃。
而且還是三月份青黃不接的時候,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黃瓜藤,“快快長大呀!”,能吃個清脆的小黃瓜也是不錯的。
阮綿綿這邊無所事事的時候,周秀英出了阮家院子,越琢磨越不對味了,直接把木桶給放在了水井旁邊,這年頭,你就算是把木桶放在水井一天,也沒人去拿你的東西。
所以周秀英也放心的很,她端著扁擔,直接去了知青點。
也沒大聲張揚,隻是把唐文斌給喊了出來,唐文斌做賊心虛,如今人家長輩出來了,他就有些慫了,但是他又怕周秀英把這事情鬨大,他在七埡村可是待不下去了。
隻能硬著頭皮去見了周秀英,他一出去,高悅立馬扒在窗戶口,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周秀英開門見山道,“唐知青,你是城裡人,高貴的很,我們鄉下的人攀附不起,我們家綿綿也小,所以你趁早收起打我家綿綿的心思!”,頓了頓,她啐了一口,罵道,“我不是老瘸頭那個眼睛糊了屎的,綿綿更不是秀改那個傻姑娘,你那些彎彎繞用誰身上都行,就是彆用我們老阮家身上,不然,來一個我收拾一個,來兩個我收拾一雙,你若是不信,就出去打聽看看,我周秀英是不是好惹的,我們老阮家是不是好惹的!”
說完,她不知道從哪裡扒拉出來了一塊磚頭,當著唐文斌的麵,把磚頭給削成了兩半!
周秀英這話在警告唐文斌的時候,何嘗不是在說給屋裡麵知青聽的,她要做的不止收拾了唐知青,還要給其他幾個知青敲一敲警鐘,讓他們不要打綿綿的主意。
唐文斌看到麵前碎成兩半的轉頭,臉一白,這磚頭他記得,是前頭兒修公社辦公室的時候,從隔壁的河灘上拉回來一車磚,當初他還去幫忙卸磚。
這磚有多結實,有多重,沒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眼裡閃過一絲驚恐,連忙,“周嬸子,你放心,我不過是跟綿綿妹妹開個玩笑而已,沒成想她放在了心上。”
周秀英口沫橫飛,厲聲,“彆亂認妹妹,誰是你妹妹??”
“還有!不要找我們家綿綿開玩笑,小心我們老阮家的人不長眼,不小心把你給揍了,到時候連醫藥費都沒得賠!”,說完,她還瞅了一眼窗子後麵的人影,快步的離開了知青點。
知青點的窗戶都是用糯米熬成了湯汁,粘上廢舊的報紙貼在上麵的,人若是躲在窗子後麵,光一照著,窗戶上影影綽綽的顯示出一個人影來。
明顯那窗戶那裡有人偷聽。
周秀英可不知道偷聽的是誰,但是能做出來偷聽這種事情來的,人品能好得到哪裡去呢!她走的老遠,把手裡的磚頭“啪嗒”一聲,扔到了壕溝裡麵。
小樣!跟她鬥!
還嫩了一些!
其實那磚頭,不過是周秀英去知青點的時候,在老瘸頭的窗戶上拿的,那磚頭擱在窗戶上好幾年了,風吹日曬的,本就被砸過,中間生了一個大縫,她就順手揣在了手裡,拿著去了知青點唬人,還沒想到,還真把唐知青這小夥子給唬住了,怕成了那樣。
不過,這唐知青真真是個慫貨,一塊磚頭給都嚇了成了這樣,周秀英的老臉上都是嫌棄,還蠢的要死。
也不動下腦子,她一個糟老太婆子,哪裡有這麼大的勁兒,一手下去能把硬邦邦的磚塊給砍成了幾半!
那是鐵砂掌,不是老太婆子的手。
周秀英對著知青點啐了一口,“啊呸!城裡麵的娃娃沒一個好東西!”,也不對,那個程知青瞧著就不錯!
周秀英心裡舒坦了,風風火火的去了水井旁邊,繼續去擔水澆家裡的自留地去了。
而唐文斌白著一張臉,進了屋子後,高悅立馬跟上來,“老太婆說了啥話?”
唐文斌嘲諷,“老太婆子說了啥?你沒聽到?”,想了想,憑什麼他一個人被嚇著了,他比劃了下磚頭,誇張,“那老太婆子剛一掌下來,把之前公社建辦公室的磚頭給劈成了幾半,你要是打老阮家二郎的注意,可悠著點,往後有個惡婆婆!”
唐文斌被嚇狠了,說出來的話也有些顛三倒四,周秀英哪裡是惡婆婆,她那是惡奶奶,誰敢欺負他們家老阮家的崽子,她敢跟人家拚命!
高悅雖然沒看到周秀英手劈轉頭的模樣,確實聽到了動靜,她心裡有幾分害怕,麵上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誰說我要去嫁到老阮家去了??”
麵上是這麼說,但是心裡卻打了退堂鼓,看來老阮家這條路子走不通了。
瞧著這老太婆這麼護著那傻子的樣子,就能知道,就算是她嫁到了老阮家,她也落不到好去,更不用說把那傻子身上的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哄騙過來。
唐文斌嘲諷的笑了笑,也沒拆穿高悅的真麵目,他們兩個人半斤八兩,誰都不說誰。
他爬到炕上,眼睛瞪的大大的盯著漏風的屋頂,整個人都木木的,這鄉下他是待夠了,老阮家的路子行不通,他要找新的路子了。
高悅何嘗不是有他這種想法。
兩人再次陷入到了困境裡麵,程袁青看到這邊的一幕,張了張嘴,卻又把話給咽了回去,他又能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