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昭被拖走後,張衝吩咐了新的軍令。
全軍並不在沛縣停留,隻將糧站布置於此,然後五萬大軍立即南下過豐水,向著百裡之外的彭城進發。
這馬兒都急不可耐了,我張衝也早就厭煩了這黏黏糊糊的權謀算計了。
就讓這金戈鐵馬掃清這牛鬼蛇神吧。
此情此景,唯有一句恰如其分,正是: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裡埃。”
……
董昭被橫撞將門拖到外圍後,他們就小心將董昭給放下了,然後溫和說道:
“董公,王上氣急了,後麵想起董公後,要起複董公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這些行走在張衝身邊的橫撞將們非常明白王上的喜好。
他們很明白,軍中那麼多大臣,但真被王上用得順手的,還是董公和荀公。
而且他們很清楚,有些事還真的就得是董昭能做。
用個時髦的話,董昭占據了一個獨特的生態位。
所以這些人對於董昭是一點不敢怠慢。
麵對這些橫撞將的示好,董昭一點不敢托大。
說來也怪,董昭在上層門下這個圈子裡,關係不好,可和下麵的,人緣卻不錯。
也許和董昭逢人就是三分笑有很大的關係。
這一次辦事犯了忌諱,董昭其實心裡也不太驚慌,他隻有遺憾,那就是自己不能在這場決戰中賺到功勞。
本來遇到個李虎,也分潤了個奪下沛縣的先頭功,但那李虎後麵直接將他留在了沛縣,自己率兵南下了。
現在他又被王上趕到了輜重那邊,心中難免是灰敗氣餒的。
但當董昭趕到後勤那塊,看到無邊無際的民夫,看著數不清的牛馬、擔架源源不斷趕來,董昭立即意識到,這裡才是真出成績的地方啊!
什麼人能成功?就是董昭這樣的。
不管如何被打壓,他總能在他所處的環境中發現機會去做事,並做成事!
……
泰山軍的一切成功都離不開黔首們。
張衝那句“是萬千黔首托舉出的黃天大業”是一點沒有錯的。
在中原轉戰時期,泰山軍是走到哪就吃到哪,還沒有健全的後勤部門,隻有作為老營的輜重營。
但隨著泰山軍占據鄴城,並通過兩次北伐徹底擊敗了盤踞在河北的盧植軍團,泰山軍終於有了廣大相連的根據地。
也是那個時候,專門的轉運司被建立起來,其職責就是來轉運糧秣、供應大軍。
而且隨著泰山軍對外作戰越發頻繁、戰役規模也越來越大,轉輸的形式也發生了改變。
以前泰山軍會就地動員民壯支前,但現在直接是按照戶口直接分配支前的名額。
能支前的必然都是民壯,都是每個家庭的重要勞動力,大規模的征發必然會影響生產,但泰山軍沒辦法,張衝也沒辦法。
在這個惡劣的物質運輸條件下,前線大軍的每一粒米都需要後方運輸,如今隻是供應彭城一帶的六萬大軍,泰山軍就征調了十八萬左右的民夫來馱運糧食。
而且不僅是運糧,前線消耗的甲械、箭矢、蔬菜、傷員乃至針頭線腦都需要這十八萬的民夫來運送。
而這十八萬的民夫中,絕大多數又都是來自於冀州,可以說為了黃天大業,河北人是做出巨大的付出的。
但也正是這份付出,反而讓冀州的民眾們分外擁護這份事業。
河北本來就是老區,泰山軍在這裡經營很深,民眾們也信任泰山軍,真心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隊伍。
而且這些人多有隨軍支前的經驗,所以鍛煉出了大批有覺悟的基層隊伍。
甚至這些人還起到勸降俘虜的作用。
那些被泰山軍俘虜的卒子們,普遍也是窮苦人,和這些民夫都是差不多的背景。
現在看到民夫們都過得這麼好,日子這麼有奔頭,心中如何不羨慕?
但即便再有覺悟,人都是要吃飯的。
當董昭到了轉運司的時候,他遇到的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如何調度好這二十二萬人的吃飯問題。
而董昭是真的有實力,很快就弄清了頭緒。
因為張衝貶斥董昭的旨意沒有送到轉運司,轉運司的一眾軍吏都不知道,還以為董昭就是來主持工作的。
而董昭也回避了這個問題,直接抓起了工作。
他將以前兵站、糧站的方法繼續用了起來,規劃了四條轉運路線,然後每二十裡設一個小站,每六十裡一個大站。
然後將十八萬的民夫隊伍全部安排到了這四條轉輸線上的糧站裡。
規定每支隊伍都日上出發,然後走二十裡到下一個站吃飯,然後在這裡接收傷員或者軍士們的家書再返回上一個站點,也是在那個站點吃飯。
總之,十八萬人就這樣被董昭布置得井井有條,那四條開辟出的轉輸線,也像四條大動脈,源源不斷給前線的主力提供糧秣和物資。
泰山軍南下是依靠的泗水,而民夫們運輸糧秣最主要的路線也是泗水。
可泗水隻有一道,而物資卻是要從四麵八方運來,所以就需要獨輪、大車、船隻協調運輸。
獨輪車是泰山軍在泰山時期就在使用的,後在泰山軍轉戰中原的過程立下了汗馬功勞。
軍中親切稱呼它為“木馬”。
以魯中南根據地來說,此地作為泰山軍的老區,又是泰山軍最早廣泛分田的地區,所以群眾基礎特彆好,這一次決戰也承當了相當重的任務。
魯中南各農社的民夫們就是先用獨輪木馬將糧秣送到縣裡,縣裡再組織民夫用大車沿著官道運輸到山陽郡的瑕丘。
瑕丘就坐落在泗水水道上,所以也成了魯中南這個方向供輸糧秣的中轉糧站。
轉輸司專門在此地設置了派出機構,專門負責協調統籌泗水運輸。
之後,滿載糧秣的漕船就沿著泗水一路南下,經任城到湖路,最後到沛縣。
到了沛縣後,再由轉運司統一協調各隊民夫,然後再用小車運輸到各軍輜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