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他就看到本還整齊劃一的格子,一下子就碎了。
不,不是碎了,他們是彙成了大海,那杏黃得比天上太陽還要耀眼的大海。
此刻,他聽到父親衝著下麵的蔡伯喊了句話:
“擂中軍鼓,樹杏黃大纛!”
張承知道父親說的那個杏黃大纛是什麼,那是一麵寫著“替天行道”的大旗,有幾次他曾在這麵旗幟下玩耍。
為此他還被母親訓斥過,母親告訴過自己,那是父親起兵樹的第一麵旗,是父親的精神,是他們大太的根!
張承並不能太理解這句話,但母親說的總是對的,他現在不懂但自己以後一定會懂的。
隨著父親吩咐完這句話,轟動天地的鼓聲猛然從身後響起,震得張承耳朵直疼。
下意識的,張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父親拉開了他的手,告訴他:
“用心聽,用心看,去思考你的肩膀上到底是什麼!”
張承沒有再捂了,他的肩膀是什麼他不知道,但父親的肩膀上,是他。
哈哈!
不知道什麼原因,隻是一通鼓,一麵旗,張承就看到己方的海浪打得更猛了,代表自家一方的旗幟越衝越快。
忽然,前線不斷有人在高喊,他們似乎是衝著父親這邊喊的。
“末將馬超,斬敵將周泰!”
“末將李虎,斬敵將魯肅!”
“末將郭默,斬敵將全綜。”
還有很多這樣的聲音,但距離有點遠了,張承有點聽不清楚了。
隨著這一聲聲大吼,張承即便不懂戰事也看出來戰爭的節奏陡然加快了。
此時曠野上已經滿是黃色的浪潮,那代表漢軍的紅色已經被壓縮到了浮屠寺外了。
就在這個時候,張承陡然發現了不對勁的。
那就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本陣的右翼忽然出現了成群的紅影,他們在一麵“孫”字大旗的帶領下,向著他們巢車的方向衝了過來。
在這些漢軍騎軍的前方,隻有五千左右的朱靈大軍阻擋著,此刻那高懸著“替天行道”的大旗在為那些敵軍提供著方向。
他們向著大纛筆直衝來,越來越快!
看著洶湧而來的敵軍騎軍,張承的臉煞白,他抓著父親的金冠,擔憂。
而下方的蔡確已經帶著橫撞將在大營附近組織起了防線,上百數量的床弩被架設起來,衝著孫堅的騎軍瞄準著。
坐在父親的脖子上,張承全部的心神都被右邊給吸引了。
隻見那紅色的騎軍如同箭矢一樣鑿入己方軍陣裡,然後越衝越快,可不知道什麼原因,那箭矢是很快,可卻始終不能突破那一塊黃色的方陣。
此時那方陣就像是一塊鐵板,無論那箭矢怎麼鑿擊,就是不爛不散。
忽然,張承聽到了那裡的呼號聲,那些泰山軍的勇士們似乎在大喊。
他們在喊什麼?
“賴我張王,鑄太平!”
“賴我張王,鑄太平!”
“賴我張王,鑄太平!”
……
這聲音越來越響亮,此時張承滿臉漲紅,他忍不住對父親喊道:
“父王,兒想大喊。”
父親還是那般的淡然,他給自己的回複是:
“想喊就喊出來,向你的敵人喊出你的聲音!”
受到父親的鼓勵,張承學著父親的樣子,向著那裡豎出了中指,並大喊:
“乾!”
父親在下麵哈哈大笑。
而隨著自己的這聲吼叫,張承看到那一支紅色的箭矢忽然崩散了。
是的,就在那磐石前崩散了。
再然後,張承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末將典韋陣斬敵將孫策。”
孫策竟然是在這裡。
又過了一段時間,張承又聽到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很年輕,但像是鳳一樣清啼著,隻聽:
“末將陳誠,斬敵酋孫堅!”
這一聲,張承聽得分外清楚,如此,這個叫陳誠的年輕軍將也印在了張承的心裡。
敵軍主將孫堅就這樣死了?這場決戰就這樣贏了?
隻是此刻張承還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為何喊話的不是朱靈呢?他看剛剛喊話的都是各軍主將呀。
張承這個疑惑直到戰後,他隨父親到右軍收殮陣亡將士的時候,才解惑。
此前孫氏父子死活不能衝破的磐石,正是朱靈的所在。
朱將軍死戰不退,最後用長槍杵著自己的身體,戰到了最後一刻,那個時候他的血已經流乾了。
也是看到朱將軍那臨死都還站著的畫麵,張承似乎明白了他的肩膀上到底是什麼了。
父親,我會做好的。
……
太武十四年,元旦,萬象更新。
鄴城,一切都那麼的花團錦簇。
距離天下安定已經過去了十年了,這十年間天下早已看不到一絲亂世的痕跡,大太的百姓是那樣的自信。
他們也理應自信,僅僅十年,大太的文治武功就已經遠邁前漢,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老百姓們也說不出有多高峰,隻是感覺到鄴城的貨物越來越多了,新奇的東西也層出不窮,甚至一些怪異的番邦人都能不時見到。
這個元旦也有好消息,據說大太工科院研製了八年的寶船終於下水了,那些人也是機靈,非要在元旦下水,不就是為陛下獻禮嗎?
不過有看過那寶船的,回來都和他們說,那大船是如何如何的龐大,幾乎和山一樣大。
看來鄴京人愛吹牛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和山一樣大,那怎麼能浮起來呢?
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些年來,似乎有太多不可能出現了。
在市井中的鄴京百姓侃侃而談自己的博聞時,他們不知道的是,今天,鄴京來了一個年輕人。
他叫諸葛亮,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鄴京了。
但這一次卻不一樣,這一次他是作為地方上遴選到吏部的,他正要去那裡報道。
這是他在中央任職的第一步,父親早些年就退了,在這個人際複雜的中央,他並不比其他人更有優勢。
但諸葛亮有信心,他在這裡同樣能做好。
於此同時,當諸葛亮好奇地打量這個五六年都沒見過的鄴京市井時,太平宮內,張衝正在看著一封加急軍報。
軍報的內容涉及陰山牧場,當地官吏稟告,因為草場的持續退化,剛剛定居三年的牧民們,正偷偷帶著牲畜跑入了草原深處。
所以地方軍吏請求中央同意他們率突騎深入草原追擊,將那些亡人追索回來。
張衝緊鎖著眉頭,將這封軍報放在了另外一處,那裡已經摞起了七八封奏折了,看樣子也是從北麵送來的。
這幾年,朝廷已經在北方耗費了大量的錢糧了,為的就是讓草原牧民定居下來。
可似乎人力無法阻擋天意,在那片不能耕作的草原上,好像不管投入多少資源,都不見效,牧民們總是要跑。
追了跑,跑了追,一切就和鬼打牆一樣,不斷循環。
此時的張衝已經意識到,草原問題似乎並不是他這一代人能解決的,大太的未來應該在南方,在那片海洋。
不過也不能不管,看來抽調草原豪傑西征還要繼續做,不能停。
想到這裡,張衝就要給這些同類奏折批示。
忽然他心潮一動,忍不住看向了東方。
透過玉宇瓊樓,透過煙火市井,他彷佛看到了一個年輕人走進了鄴京。
一種莫名的直覺,張衝似乎明白自己的政治理想該如何傳承下去了。
這大太的故事還沒完。
(全書完)
寫在完本最後:
當敲完(全書完)三個字後,我心裡有一種空落落的,似乎是完成了一個人生階段一樣。
這三年來我每日都在創造這樣一個故事,在故事裡寫自己,寫大家,也寫一些理想,而現在這些都結束了。
完本後,我估計會休息一段時間,去祖國的其他地方去看看。
有點難為情,張衝起家在泰山,故事也多發生在北方,但我卻從未去看過呢,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現在我要去彌補遺憾了。
當然本書也有遺憾,這是我第一本書,我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能看到最後的讀者們,你們是我的家人,是你們包容我,支持我走到了現在。
如果這本書有一點讓你們感動的地方,請不要忘記我,一個筆名癡人陳的作者寫出的這樣的故事。
讀到這裡,我也希望你們能加入到我的QQ群(768760727),在那裡我們的關係不僅局限在讀者和作者,我覺得大家是朋友,是兄弟,是一起做夢的人。
至於第二本書,我已經構思好了,它將是發生在晚唐的故事,故事還會延續我的風格,但本書的缺點不會被延續,哈哈。
我有信心給你們帶來一個更加有趣和真實的故事,也更加成熟。
最後,祝所有愛我的人,新年快樂!再新的一年裡,我們繼續開始新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