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說道:“以後十塊錢沒了。”
“啊?彆啊!”林朝陽大驚失色。
小金庫都沒了,零花錢再沒了,可讓他怎麼活啊!
陶玉書覷著他如喪考妣的表情,臉上壓抑著笑容。
“給你二十塊錢!”
片刻之間,林朝陽經曆了一番從地獄到天堂的反向蹦極之旅。
他臉上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媳婦,咱說話能彆大喘氣嗎?”
“你活該!”
林朝陽見她神色間冰雪消融,便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有了這一千塊錢,我們就有五千塊錢了。”
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上,陶玉書本來輕鬆的表情又糾結了起來。
“可還是差了很多啊!”
“你想想看,去年這時候咱們才有多少錢?
杜峰說房主想快點出手房子,我們可以先去看看,講講價嘛!要是能講到一萬,那不就還差五千了嗎?
明年我爭取多寫點,爭取儘快就把這個窟窿給補上。”
再講價又能便宜多少錢?
至於丈夫說要多寫,她心裡更是不抱希望。
哪裡是那麼好寫的,多少作家一兩年也不見得能寫出一部來。
這話陶玉書沒有說出口,看著丈夫為了兩人的小家庭那麼的努力,她不忍心戳破他的夢想。
“那就去看看!”陶玉書咬了咬牙說道,大不了就薅家裡點羊毛。
這天周末,杜峰一早來到了燕大,卻沒有進陶家的門,而是在朗潤湖公寓邊上等著。
過了沒一會兒,林朝陽和陶玉書從樓上下來,三人集合騎著自行車往燕大校門外駛去。
燕京的三環概念從五十年代就提出了,不過在當時是以分段建設形勢開建的,到1965年才初具雛形,還叫環路。
在六十年代出版的《燕京遊覽圖》上,北三環路劃分為北環西路和北環東路,東三環劃分為東環北路和東環南路,南三環位置出現了南環東路。這是燕京曆史上首次出現“環路”的字樣。而此時,二環路尚未標注出來。
花園村華僑公寓,就在西三環花園橋旁。明朝所著的《帝京景物略》中說,“出阜成門南十裡,花園村,古花園,其後村,今平疇也”。
幾百年前的金、元時期這裡曾是達官貴人的私家園林,後來就變成了平疇郊野。
到新中國成立後,華僑公寓的建成改變了這裡的情況。
杜峰和林朝陽夫妻倆來到院門口,保衛詢問完他們的來意之後讓他們登了個記,然後拿起保衛室裡的電話撥通了電話,看起來是通知房東。
杜峰低聲對林朝陽說道:“看著沒?趕上進機關單位了,不過是花錢的。”
華僑公寓是燕京第一個配置物業的小區,每家每戶每個月八塊錢。
“三位請進!”
三人進了院向二號樓的單元門走去,陶玉書對林朝陽低聲說道:“這院子可真不錯。”
華僑公寓南北兩棟四層樓,樓宇的前後中間除了道路便是大片的綠植,環境整潔幽雅。可惜現在是冬天,院裡的花草樹木都衰敗了。
如果是後世,這麼大的院子如果是蓋多層住宅的話,少說也得搞個七八棟。
可華僑公寓的院子裡僅有兩棟樓宇,若是在夏天的話,必定是綠樹掩映,素雅幽靜的存在。
陶玉書從小在燕大裡長大,就喜歡這種幽靜的環境。
華僑公寓的設計者是華攬洪,我國知名的建築大師。
他年輕時留學法國,在法國國立美術大學建築係深造,畢業後獲得當時極少人擁有的國家建築師文憑。
本可以在法國享受衣食無憂的生活和超過一般人的社會地位,但他還是在1951年毅然回到了當時還一窮二白的新中國。
華攬洪自法國帶來了他所崇尚的現代主義的建築思想,並儘力與中國的傳統和現實融合。
他在1952年至1957年之間,設計了燕京兒童醫院,被《弗萊徹建築史》列為上世紀五十年代中國現代主義的經典之作,他還設計了崇文區幸福村住宅小區、汽車和自行車分道行走的建國門立交橋、官廳水庫迎賓樓、燕京友誼商店等燕京標誌性建築。
華僑公寓的外立麵是灰色的,線條方方正正,有一種簡約的美感,同時也非常具有現代氣息,隻看外立麵便完全區彆於如今燕京能見到的蘇聯式住宅。
從外麵看,每家每戶還都有個大露台,看上去很有生活氣息。
幾人走到走到二號樓的單元門門口,便看到一個寬額高顴骨、膚色黝黑的年輕人站在那裡。
“福貴!”
杜峰跟年輕人互相打了個招呼,說道:“這是我姐夫和姐姐,這位是林福貴。我姐夫也姓林,你們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
幾人寒暄了幾句,林朝陽才知道年輕人名叫林福貴,是當年福建人下南洋的第三代馬來西亞華人,這裡的公寓是他父親當年為了支持國家建設買下來的。
林福貴現在在外國語學院留學,這套房子本來是他父親給他留學居住的,可林福貴一直住在學校,根本就沒在這裡住過幾天。
去年國家開始改革開放,燕京這邊的風氣還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今年暑假的時候林福貴到廣東走了一圈,發現那裡已經是春江水暖鴨先知,而且在廣州已經開始實行商品住宅全價銷售的試點工作。
這些變化讓林福貴看到了中國經濟發展的機會,他參考二戰之後亞洲幾個經濟騰飛的經濟體的經驗,把目光鎖定在了中國的房地產市場上,所以打算把這套房子賣了買兩套燕京的四合院。
林福貴是個熱情開朗的年輕人,漢語不錯,就是沒那麼正宗,對林朝陽他們也不避嫌,侃侃而談自己對於中國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的看法。
林朝陽聽他說了一會兒,覺得這哥們兒肚子裡確實是有貨的。
不過他今天主要還是來看房子的,林福貴領著他們三人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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