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剛剛過完的這些新年,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過去這一年《天雲山傳奇》獲得了電影百花獎和金雞獎雙獎,《牧馬人》拍攝完成上映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年末他又被評為滬上市的勞動模範。
三喜臨門,多麼讓人高興的事啊!
最近這些天他正卯著勁頭籌備《秋瑾》呢,沒想到林朝陽的一通電話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謝靳緊皺著眉頭推開了滬影廠廠長徐桑楚辦公室的門。
“《秋瑾》得先停一下!”他劈頭蓋臉的一句話讓徐桑楚愣在那裡。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拍《秋瑾》嗎?”
秋瑾是謝靳從小就崇拜的偶像,要追溯他對秋瑾的崇拜,還得從他祖父謝佐清說起。
謝靳祖父謝佐清早年曾與秋瑾一起在紹興大通學堂教過書,又與革命黨人徐錫麟交往甚密,而秋瑾又是徐錫麟的同誌和密友,平時書信之間,常有提及。
徐錫麟有難之時,也曾來謝佐清在謝塘的住處暫避。
後來徐錫麟在安慶舉事失敗而犧牲,秋瑾麵對前來圍捕的清兵,進行了英勇戰鬥,最後因坐騎受傷,墜馬被俘,在1907年7月15日清晨於紹興軒亭口英勇就義。
這些悲壯的故事,謝晉從小就從祖父的口中多次聽說,並深深地烙在他幼小的心靈中。
拍攝《秋瑾》的念頭在謝靳從影之初便已經有了,隻是這麼多年他總覺得時機不成熟,沒法拍。
本來《牧馬人》上映後大受歡迎,他覺得總算是等來了合適的時機,沒想到林朝陽突然起了幺蛾子。
謝靳將林朝陽的電話內容向徐桑楚複述了一遍,徐桑楚聽完沉吟起來。
“他說八一廠和燕影廠給的稿費高?那咱們得給的更高吧?這不是哄抬物價嗎?”
“高就高了,《高山》值這個價!”謝靳的語氣斬釘截鐵。
謝靳是國內電影界的旗幟性人物,在滬影廠的份量絲毫不比徐桑楚這個廠長低,見他的態度強硬,徐桑楚也不好反對。
況且,徐桑楚也知道,謝靳對於《高山》這部其實同樣籌謀已久。
在滬影廠,大家都知道謝靳有兩個嗜好,一是喝酒,二是收集刊物,他自費訂的報章雜誌有數十種之多。
謝靳之所以訂閱這麼多的刊物,自然是想在其中尋找到為他所用的好故事,當初的《牧馬人》便是謝靳從《燕京》上看到相中的。
《高山》發表那陣謝靳忙於《天雲山傳奇》的拍攝,沒工夫看,他是後來買了單行本看的,讀完之後,他的心被中的人物和命運震撼了。
他不止一次的對人說過看完之後的感受:
我是在一種難以抑製的激動心情下閱讀《高山下的花環》的,不少段落使我心潮澎湃,熱淚盈眶。當第二次、第三次閱讀時,它還使我一再流下淚水,經驗告訴我,如果將這部改編成電影,我能將它拍好。
在跟林朝陽喝酒時,他也曾說過:“我第一遍,就為這裡麵的命運和精神哭了,第二遍看時還哭,第三遍時還有淚。這部能夠這樣強烈的震動我,我相信拍成電影也能震動大家。”
在《牧馬人》的籌備和拍攝過程中,謝靳曾經多次跟徐桑楚提過《高山》,不過當時都在傳有製片廠把《高山》列到了年度拍攝計劃裡,到電影局那卻卡住了。
說是上麵認為戰事還在延宕,不宜在這個時候把拍成電影。
所以謝靳也就沒著急,隻是時不時的跟林朝陽提上一嘴。
謝靳畢竟不是廠長,話說出口後,他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有些強硬,又對徐桑楚解釋道:
“《高山》是部戰爭題材的作品,要拍攝出來不僅是難度大,最關鍵的是投入必然要比一般的電影多不少。
這樣的電影注定了不可能給廠裡創造經濟效益,但它能夠給廠裡帶來榮譽和影響力。
反正都是虧錢,多給他些稿費又有什麼關係?”
聽著謝靳的話,徐桑楚緩緩的頷首,這話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就是廠裡的編劇們恐怕會有些意見。”徐桑楚說。
“他們要是能寫出來一部能有《高山》這樣影響力的作品,廠裡就是部部都給這個標準的稿費又有什麼不行?”
謝靳的話堵住了徐桑楚的嘴,是啊,如果廠裡的編劇能寫出《高山》這樣的作品來,多給些稿費又有什麼關係?從哪兒不挪出來這點稿費?
“好。稿費你這邊去跟他協商,你是導演,這方麵你自己把握吧,反正最後都是要折算到投資裡的。
《秋瑾》方麵……”
謝靳遲疑著說道:“先拍《高山》吧,《秋瑾》又沒人跟我們競爭,先把《高山》拍出來再說。”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謝靳又說:“廠裡這邊給我訂機票,越快越好。”
“這麼急?”徐桑楚驚訝的問道。
“我的廠長誒,燕影廠、八一廠那兩頭餓狼正守著我們的肥肉呢。
我再不快點,林朝陽真被他們的高昂稿費給拿下了,那不是都白忙了嗎?”
徐桑楚一想也有道理,兵貴神速,“那好,我馬上讓人給你訂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