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
林叔說燕京的房價漲了,那他買的那些房子不是也漲價了嗎?
聯想到林二春說的“能省三四萬”的話,豈不是說他手裡這些房子現在至少已經漲了三四萬塊錢?
再加上這兩年他賺的錢,加在一起有七八萬了吧?
這收入可不低了啊!
陶玉成再看林二春,見老同誌正悠哉悠哉的喝著茶,眼睛笑眯眯的看著他。
仿佛在說:小夥子還是年輕啊!
陶玉成突然感受到了什麼叫老奸巨猾。
夜晚降臨,迎新辭舊的鞭炮聲在夜空下響成一片。
小臉凍的通紅的孩子們樂此不疲的放著鞭炮,胡同裡蕩漾著他們明亮的笑聲。
吃年夜飯的時候,陶玉成問了林朝陽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朝陽,你說燕京的房價還能漲嗎?”
林朝陽當然知道大舅哥剛才是如何被老父親涮了一頓的,他認真的回答道:“大概率還是會上漲的。”
“為……”
陶玉成剛想再刨根問底的問問,卻被一旁的趙麗懟了一下,“年夜飯,你老聊這些事乾什麼?”
“不聊這個聊什麼?”
陶玉成正說著話,就見兒子陶希文興奮的喊了一句:“春晚開始了!”
去年因為當時國人剛剛經曆了洛杉磯奧運會的勝利和閱兵這兩大盛事,自然對即將到來的85年春晚抱有了更大的期待,這也給央視和春晚導演組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於是,為了能夠展現更宏大的場麵和更震撼的節目效果,春晚導演黃一鶴決定將春晚演播廳搬到了燕京工人體育館。
這個想法的初衷當然是好的,但導演組顯然高估了央視的直播設備和現場調度能力,85年春晚最後辦的一塌糊塗。
嚴寒下數千名觀眾在寒冬中瑟瑟發抖了一個晚上,演員凍的台詞都說不出來,收音話筒裡全是吸鼻涕的聲音。
巨大的舞台呈現到電視屏幕之上,現場燈光昏暗,打光效果不足,電視機裡的畫麵都是黑乎乎一片,音響效果就更彆提了。
一場巨大的失敗讓之前兩年春晚積攢的口碑消失的無影無蹤,事後雪花一般的批評信寄到了央視。
央視不得不在公開道歉,作為導演的黃一鶴也遭受了停職半年的處分。
今年的春晚導演依舊是黃一鶴,吸取了去年的教訓,春晚又走回了老路。
找來了趙忠祥、王剛、薑昆、方舒、顧永菲、劉曉慶六個主持人,開場就是歌曲大聯歡,然後相聲、魔術、京劇、小品……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千家萬戶的老百姓們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今年春晚,陳佩斯和朱時茂的小品《羊肉串》被放到了快零點的時候。
家裡老的、小的這會兒都已經熬不住睡了,隻有林朝陽他們一群人還坐在沙發上看著電影。
他看著跟陳佩斯一起在舞台上插科打諢的朱時茂,感歎了一句:“朱時茂可惜了啊!”
陶玉書說:“可惜什麼,人家現在多有名啊!”
陶玉成說道:“朝陽說的應該是他的電影事業。現在他知名度是有了,但恐怕也不會有哪個導演敢用他了。看著他那張臉,觀眾得多出戲啊!”
陶玉書點了點頭,對林朝陽說,“誒,服裝城開業的時候要是能把他們倆請來就好了。”
作為本山之前的最強小品王,陳佩斯和朱時茂這對搭檔的觀眾緣自不必說,要是能請過去,效果肯定是杠杠的。
大年初三,林朝陽和陶家人照例去石景山腳下的軍區大院聚會,杜峰一見林朝陽就拉著他說起服裝城的事。
亞歐服裝城下個月就開業了,前些天他的招聘廣告已經發出去了,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短短不到半個月時間裡,就有超過2000人到公司去麵試。
這麼多人當然不可能都符合要求,不過杜峰也著實沒想到,他們提出那麼嚴苛的要求,竟然真的有許多人是符合要求的。
經過一番嚴格的篩選,最後成功錄取了40名營業員,用杜峰的話說:個個盤靚條順,比空姐還漂亮。
去年王碩在《當代》發表了一篇中篇《空中小姐》,講述一個退役水兵和空姐的戀愛經曆,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說好聽點是講帶有浪漫主義基調的愛情故事,說難聽點就是意淫,因為這廝就是水兵退役。
在這個年代的普通人看來,空姐絕對是美麗和氣質的代名詞。
最關鍵的是這些營業員不光是外型條件好,學曆還高、普通話也標準,穿上製服往那一站,確實不輸空姐多少。
這段時間杜峰還按照陶玉書說的,專門找人來給這些營業員培訓,從外型到禮儀全方位對標空姐。
說到招聘的這些營業員,杜峰眉宇間滿是得意。
“姐夫,我敢說咱們服裝城的這批營業員,絕對是燕京城個人素質最高的的一批營業員了。”
高薪招聘營業員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幫亞歐服裝城打響了名氣。
亞歐服裝城在《燕京日報》整版打了半個月的招聘廣告,光是廣告費就花了三萬多,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招聘廣告的苛刻條件不出所料的吸引了相當多讀者的眼球,要光是條件苛刻,大家看個熱鬨說幾句風涼話後可能也沒那麼關注了。
但亞歐服裝城的苛刻條件對應的是優渥的薪資待遇,遠超當前燕京普通人收入的薪資標準看的許多人眼熱不已,自然也對這則招聘廣告上的“亞歐服裝城”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雖然還未開業,但亞歐服裝城在燕京城的知名度已經打響了。
杜峰唾沫橫飛的說著這一個多月來亞歐服裝城籌備的種種進展,可謂躊躇滿誌。
另一邊,正跟陶父聊天的杜若林眼神瞥到杜峰那一臉誌得意滿的樣子,冷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成天淨鼓搗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你看看在報上登的那些東西,說是招聘,不知道的以為是選美呢!
賺了幾個錢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他一個沒結婚的大小夥子,招那麼些漂亮姑娘乾什麼?我看是沒安好心!”
陶父笑嗬嗬的說道:“大哥,杜峰已經很好了。這兩年做生意都是本本分分的,一點沒有逾矩的地方,不比跟那些攪和到海南去的強多了?”
陶父提到海南,杜若林眼中閃過精光,“他敢!我打斷他的腿!”
“行了行了。他現在乾的不是挺好的嘛,你彆總拿自己的標準去要求他。
玉書都跟我說了,他們那招聘也相當於是打廣告。
你想想,連你都關注到他們服裝城的廣告了,這燕京城得有多少老百姓都知道了。”
杜若林微微頷首,“杜峰說這都是玉書的主意,這大學生的腦瓜子就是好使。”
杜峰要是聽到兩人的對話,估計會鬱悶的要吐血。
他搬出陶玉書來是為了堵父親的嘴,沒想到卻印證了父親那**裸的雙標。
我打廣告就是不安好心,她出主意就是腦瓜子好使。
沒這麼欺負人的!
學曆歧視啊!
聚餐結束,臨離開前,杜峰不忘提醒林朝陽,“姐夫,彆忘了請明星的事。”
“忘不了,劉曉慶嘛!”
林朝陽輕飄飄的回了他一句,還特地說了個“劉曉慶”,讓杜峰的表情不禁有些扭捏。
多麼純真的八十年代啊!
次日,林朝陽跑去了陳懷愷家,一見到他,陳懷愷驚喜萬分。
“哎呦,你可是稀客啊!”
互相拜了個年,陳懷愷又叫來兒子、女兒來給林朝陽拜年。
林朝陽笑眯眯的當了一回長輩,從兜裡掏出了兩張大團結,“來,壓歲錢!”
陳凱戈兄妹倆啼笑皆非的接過了壓歲錢,他們倆都三十歲的人了,沒想到有一天會收到壓歲錢。
“老陳,虎父無犬子啊!”林朝陽恭維了陳懷愷一句。
去年陳凱戈借調到廣西電影製片廠後被委以重任,執導了劇情片《黃土地》,先是在金雞獎上小露了一臉,下半年又在國外參加了一圈電影節。
先後在東京電影節、美國夏威夷國際電影節、英國倫敦國際電影節、洛迦諾國際電影節等電影節上斬獲了獎項。
雖說都是些名氣不大的電影節,但架不住這玩意也算是為國爭光啊!
跑到國外刷了一堆獎項,陳凱戈儼然已經是中國電影行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青年一代導演中的領軍人物。
陳懷愷滿懷笑容,看子敬父,誇他兒子比誇他本人更讓他高興十倍。
“嗐!都是貴人扶持,他就是有個好運氣。”替兒子謙虛了兩句,陳懷愷問林朝陽,“你怎麼有空來了?不會是專門來給我拜年的吧?”
“確實有點事,我想請你們廠的五朵金花參加個活動。”
林朝陽把服裝城開業典禮的事講了一下,因為之前的電影他倒是認識劉曉慶、張金玲她們這幾個燕影廠的明星,但都不熟。
陳懷愷是燕影廠的功勳人物,讓他幫忙出麵請人更適合。
聽完林朝陽的話,陳懷愷沉吟著說道:“請人沒問題。不過你也知道,單位裡挺忌諱這事……”
“我明白。”
拜托了陳懷愷後,林朝陽又準備給謝靳打個電話,沒想到電話還沒打,謝靳卻出現在了他們家。
他一身風塵仆仆的敲開林朝陽家的門,林朝陽看到他驚訝不已。
“老謝?你這什麼情況?”
今天才大年初五,林朝陽著實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段見到謝靳。自從《高山下的花環》過後,他們已經兩年多沒合作過了,見麵和通信的次數也遠不如前幾年勤。
“朝陽,你可得幫我一把呀!”
謝靳一見林朝陽,就跟落難的窮親戚找到了城裡的親人一樣。
林朝陽不明所以,“幫你?啥事啊?”
他將謝靳請進了屋,等謝靳歇了一會兒後,才說起了他這次來的目的。
原來過去這半年時間裡謝靳一直在籌備《芙蓉鎮》。
《芙蓉鎮》改編自古樺的同名,當年發表時也曾紅極一時,82年跟林朝陽的《棋聖》同獲第一屆茅盾獎,成為了傷痕的代表性作品。
自從謝靳做出決定要拍攝《芙蓉鎮》的電影後,外界的關注就一直沒斷過,結果電影籌備了半年,進展卻一直不順利。
外景選好了、演員都敲定了,可現在卻連劇本都沒搞定,急的謝靳最近這段時間滿嘴起泡。
林朝陽納悶兒的問:“你不是找了阿誠嗎?他還搞不定一個劇本?”
“唉!彆提了,阿誠寫了幾稿劇本,都不是很理想,我就找來了原作者古樺幫忙。
可古樺那段時間說要去瑞士訪問,等1月份他回來我再找他,他卻說自己有要事,說什麼也不想參與劇本修改的事。”
有事這種話當然隻是托詞,古樺一方麵是不想接阿誠的爛攤子,一方麵也是怕得罪人。
謝靳想的明白這個道理,林朝陽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