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神者!
餘生的內心是崩潰的,從一樓咖啡店到二樓樓頂隻有短短幾十步路,卻讓餘生感受到透徹心扉的恥辱。
幾分鐘前,迅速與唐糖就測試餘生能力事宜達成共識的左右興高采烈的跑去把店門反鎖,掛上標牌,“時光流痕”咖啡店就這樣被決定暫時打烊。
餘生看著麵前兩張眉開眼笑的臉龐,內心深處是百千萬個不願意,他身體內的每一部分直覺都在大聲呐喊,警告他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與麵前這兩個家夥有關的一切不靠譜的可能性。
“我說二位……這是大事,店長和鐵匠都不在,”餘生謹慎的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倒退一步,試圖以理服人,“不然我們還是等店長和鐵匠回來再試吧。”
“不用,”唐糖向前邁一步,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這種小事,不用麻煩他們,我們就能解決。”
“這樣不太好吧,”餘生再退一步,腦子裡那個名叫危機感的小人正在放聲尖叫,試圖引起他的注意,“要不然我們叫上丁晴,她就在樓上,我可以上去喊她。”
“不需要,”左右也前進一步,笑的好像正將柔弱姑娘逼近死角隻能任憑采擷的地主少爺,“晴姐肯定是在樓上休息,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
“不行,”餘生背靠牆壁,已經退無可退,但他仍然試圖做最後的抵抗,“我突然覺得不舒服,可能是那天天鎖的副作用,我需要休息,要不然我們改天再說吧。”
唐糖的耐心可並不比禿子頭上的頭發多多少,話到這裡,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從誘騙變成了強迫。
唐糖一把拽住餘生的領口,“哪來這麼多話,今天你試也得試,不試也得試,跟我走!”
餘生隻覺得領口一緊,自己像是被一頭大象扯了一把,大象一邊漫不經心的拽著餘生,一邊打個響亮的鼻響給予他嘲諷。
餘生身體一個踉蹌,幾乎就這麼被摔出去。他腦子裡危機感化身而成的小人正以頭搶地,痛哭流涕。
餘生差點被唐糖扛上樓頂,他就像一個即將趕赴刑場的犯人,隻能期盼奇跡的發生。可關鍵問題是,押送他的兩個家夥,不但毫無同情心,而且還把他無力反抗的委屈當作額外的快樂。
咖啡店所在的小樓樓頂天台灰蒙蒙的,佇立著幾個大塊頭的太陽能熱水器,熱水器與地麵一樣落滿塵土,兩邊的舊樓也好不到哪去,樓與樓之間的貼的極近,隻留下一條小小的陰暗過道。餘生可以看到對麵小樓有的窗戶貼著泛黃的舊報紙,有的窗戶則乾脆用木板釘了個嚴實。
餘生環顧四周,放眼望去,周圍儘是格局相似的矮小舊樓,最近的高樓估計也在兩公裡之外,隻要沒人恰好用望遠鏡觀察這邊,身邊的兩個人就是把他扔下樓也不會有人注意的到。
左右和唐糖來到天台邊,一旁就是小巷,左右盯著陰暗的巷子,若有所思的點點。
“完美。”他巡視完畢,最後定下結語。
餘生學左右探頭向下看去,隻能看到一片狼藉。小巷前後都被雜物堆擋住,幾乎無法過人,地上落著幾張廢紙,時不時有氣無力的向上掀動幾下,卻始終飛不起來。
餘生可看不出這有什麼美的。
左右注意到餘生疑惑的表情,很負責任的解釋說“在這裡幾乎沒人能看到我們,隻要一會你的能力不會把樓炸掉,就沒人會注意到。”
餘生嘴角抽動幾下,試圖做出最後的抗爭,“萬一我的能力就這麼準呢,我看我們還是……”
唐糖溫柔的笑笑,一隻手放在餘生後背,輕輕拍打幾下,似乎在安撫他。
“放心,”唐糖眯著眼睛,像一隻懶洋洋曬著午後陽光的貓,“下去吧。”
還沒等餘生琢磨明白“下去吧”是什麼意思,一股怪力便已經從後背傳來,這力量極大,如同地球引力一般堅定不移的幫助餘生從樓頂向下跳去。
餘生隻覺得地麵如捕食時的猛獸一般迎麵撲來,隻在一個眨眼間就瞬間來到麵前,一聲絕對充滿爆發力的尖叫卡在他的喉嚨裡還沒來得及趕出來時就煙消雲散。
餘生呆呆看著眼前幾乎貼到自己臉上的地麵,水泥裂紋裡的沙礫清晰可見,地麵的灰塵似乎都可以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而起伏。
餘生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唐糖毫無預兆的推下了樓!
一陣微風繞過一邊的雜物堆,艱難的擠進小巷裡。一張破報紙被風吹動,拍打兩下地麵,展翼欲飛,隻可惜在起飛過程中啪的一聲拍在餘生臉上,半路墜毀。
餘生瞥了一眼,看到一個副版的小小標題列車遭受襲擊、軍方逮捕凶手,報紙的時間正是四天前。
原來最終的結果是這樣,餘生在心底冷笑一聲。
報紙飄走了,餘生盯著地麵的裂縫,本應該來臨的疼痛爽約了。過了片刻,他突然回過神來。
“我……我在飛?!”餘生難以置信地向身上看去,發現自己真的漂浮在距離地麵一指高的地方,全身被淡藍色的光芒籠罩,像一層薄薄的紗,神秘的朦朧藍光像一隻巨手輕柔的握住餘生,托舉著他的身體,緩緩升起。
餘生望著視野裡越來越小的那張舊報紙,失去了阻擋,那報紙終於翻滾著飄走了。
餘生沒有轉頭去看它的旅程,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神奇一幕震懾,身體僵硬。
知道奇跡的存在和奇跡真的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感受畢竟完全不同,他不敢有任何異動,小心翼翼的維持著現有的狀態,生怕一不小心把這份奇跡驚走。
“你差點把他摔死!”左右壓低聲音,怒氣卻絲毫不減。
“拜托,這種高度摔不死人的好不好。”唐糖滿不在乎。
餘生在半空翻了個身,緩緩落回樓頂,看到左右和唐糖正相互怒瞪對方,目不斜視,互不退讓。即使餘生正以天神下凡的姿態優雅的落回樓頂,也吸引不了鬥雞一樣的兩個人。
“咳咳,”餘生清了清嗓子,“兩位,我安全回來了。”
沒人理他。
“就算摔不死,摔傷了怎麼辦?”左右依舊怒氣衝衝,“難道要讓晴姐給他治傷?”
“一個大男人,哪有那麼嬌氣,”唐糖不屑一顧,“最多摔斷胳膊腿,養幾天就好了,再說,他這不是沒事麼?”
餘生的雙腳終於踏回實地,雖然他直到現在對自己是如何做到剛才一幕的還十分茫然,但是片刻前那種輕靈的感覺依然在心頭徘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