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感受著夜風在肺中流動,給因為剛剛劇烈對抗而緊繃的燥熱身體帶來一絲初秋的涼意。
作為唯一一個可以洞察全場的人,餘生見證了這次戰鬥的每一個細節。
從近神軍的兩位亦神者設計配合一舉控製了幾乎團滅遊蕩者的方枕戈,到左右鐵匠在他的指引下偷襲近神軍,再到鐵匠被陸重打入地底,直至消失在洞察之眼的範圍外。
如果沒有立場,純以旁觀的角度來看,餘生一定會為雙方精彩的針對與反針對鼓掌歡呼,但是當他身為處於被動一方的一員時,實在很難用“精彩“這個詞形容整場戰鬥。
“唐糖,你那邊怎麼樣?”餘生看到因為方枕戈的突然蘇醒,整個戰場被暫時切割,近神軍和亦神者不得不暫時停止相互攻擊,觀察這個無人可以顧及的第三方,靜待下一步行動。
“我沒事,左右還沒有醒,但是應該沒有大礙。”唐糖扶著左右,緊盯方枕戈和另一麵的由四郎,由四郎正低聲跟傀儡師說著什麼,傀儡師不時搖頭。
這個控製了方枕戈的男人此時卻有些慘不忍睹,肩膀上杯口大的傷即使已經處理,卻依然時不時向外滲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袖管。
由四郎需要照顧傀儡師,顯然已經再也沒有突襲遊蕩者的能力了。兩個人低聲交談著,一會看看遊蕩者,一會望向方枕戈,雙雙露出遲疑臉色。
這時候,被唐糖擊倒的金手終於也緩了過來,他緩緩坐起身,喘息片刻,猛的吐出一口黑色血塊。
金手雖然終於坐了起來,但是胸腹之間那凹陷下去的拳印卻依舊如故,他摸著剛才被打的地方,隱隱作痛,幾根肋骨隱約有斷裂的感覺。
金手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此刻自己的肉身變成一根被擠壓過的塑料管子,有點變形,並且再難複原。
畢竟近神軍中可沒有花仙一樣的人物。
金手忍痛環顧四周,先是看到站在身邊的由四郎和傀儡師,由四郎看到金手緩過一陣,衝他輕輕點頭。
金手的心思放下不少,他看到方枕戈,心裡對現在的處境有一些判斷。
隔著方枕戈,金手看到暴君和操控者,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起身備戰,然後又被傷處的疼痛按了回去。
金手倍感憋屈,他身為近神軍最直接的戰力,在戰鬥伊始先被操控者壓製,然後又被暴君一拳破防,失去戰鬥能力,幾乎沒有給他任何表現施展的機會。
可此時此刻,麵對已經蘇醒的方枕戈,沒有由四郎的命令,金手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受傷獅子,除了發怒,做不了其他事。
遊蕩者們有些著急,金手的再次醒來意味著他們再次失去人數上的優勢。在鐵匠和陸重都無法參戰的情況下,金手拖住唐糖,傀儡師控製丁晴,餘生在由四郎手中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住。況且再耗下去,近神軍支援一到,他們再難離開。
是否放棄,年輕的遊蕩者們有些不知所措,他們第一個反應就是詢問鐵匠。
“大叔,金手也醒了,“唐糖盯著對麵幾個人,焦急的通過對講器尋找鐵匠,“我們現在很被動,你那邊怎麼樣了,我們需要你!”
對講器的另一邊,隻有細微的電流亂音,鐵匠沒有回答。
“唐糖……”餘生用洞察之眼掃視鐵匠消失的地方,依然一無所獲,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唐糖解釋鐵匠的下落不明。
餘生打心底不願意相信鐵匠會就這麼輕易死去,但是他也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鐵匠可以在這種攻擊下尤有餘力支援他們。
“餘生,你那邊看到了什麼?”唐糖情急之下叫出餘生的名字,好在近神軍們距離較遠,又沒有人擁有超常聽力,他們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方枕戈身上。
“鐵匠的戰鬥結束了嗎?”丁晴握住餘生的手腕,微微用力,“他現在人在哪裡?”
餘生略一沉默,洞察之眼現在的觀察距離大約有方圓七八公裡的範圍。從餘生這裡看不到鐵匠,這就意味著,鐵匠被送到起碼地下三四公裡甚至更深處。
“在地底,”餘生的聲音有些苦澀,“他被打進去的,洞察之眼看不到他,應該在底下四公裡甚至更深的地方。”
丁晴那隻握住餘生手腕的手在發抖,她看一眼餘生。餘生臉上的麵具冰冷僵硬,但是丁晴可以從餘生露出的雙瞳中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