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夜感覺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強大與暢快,全身力量的湧動如同一望無際的海水,似乎取之不儘用之不竭,這力量從他體內散發出去,又有一絲絲一根根看不清摸不著的細線與外界的黑暗相連,仿佛橋梁一般架在中間,餘夜既在這裡,又在那邊。
餘夜隱約有一種感覺,隻要有黑暗的地方,便是他的身體,他便是黑暗本身。
逃亡的三個月裡,餘夜與多個亦神者有過接觸,無論是追殺自己的,還是被自己追殺的,餘夜逐漸知道自己的力量比他接觸的任何人都特彆。迄今為止,他依然不知道這股強大到可敬可畏的力量其真正的運轉原理究竟是什麼,但這就像人們並不知道一顆顆基本粒子究竟是怎麼構成的唯一的自己,知曉與否並不會妨礙人身為人。
但是有一點,餘夜已經慢慢明白,他的力量並不是純粹無知無覺的。
餘夜在掌控力量,力量也同樣擁有他,與其說這股黑暗之力是餘夜自身的力量,倒不如說當這股力量在某天已經強大到一定程度時,當它與整個世界的黑暗漸漸有了連接時,餘夜開始逐漸從力量的擁有者變成力量的宿主。
這種關係的轉變表麵上並不會實際影響到餘夜,他依然希望向這個世界複仇,他依然希望可以複活死去的母親和範寧。但是餘夜自己並沒有注意到,他正在逐漸丟失人類的其他情感。
無論高興還是悲傷,痛苦還是興奮,這些最基本的情感仿佛正在離開他,並且隨著餘夜力量的變強,隨著他與外界黑暗連接的越發緊密,失去感情的速度也在加快。
餘夜現在還有內心的那團火焰,那是他最後的執念。
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餘夜成功救回母親和女友,或者反之毀滅了這個世界,那麼那團火焰一定會隨之熄滅。
也許假以時日,當餘夜徹底失去心底最後的火焰,當他的力量達到頂峰,當他與黑暗完全融為一體時,一個真正的神便會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在這一刻,他還是那個一心複活親人的男孩。
餘夜當著玄淩的麵坦誠自己故意放走舞焰和禮先生,便再也不看麵如死灰的對手,而是化為一團虛無的黑暗,緊隨舞焰離去的方向一句追去。
對於躲在一旁的鐵匠,他連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就像獅子不會在意身邊有白兔窺視。
鐵匠也沒有在意玄淩,在他看來,玄淩已經重傷瀕死,即使救回也會像金手那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失去重回戰場的能力。
而那個已經遠去的年輕人,才是他要追隨的目標。
就這樣,三個人各懷心思,相距甚遠,卻彼此追逐向著同一個方向而行,倒是有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奇感,隻是這一次,黃雀居中,隨時可以吃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