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在虛空中。
繁複而充滿奧妙之意的天然符文團簇成花，在她四周密布成一顆顆玉樹。
滄海生於下，明月出於上。
“這是給你們的禮物。”
女子微笑說著，身旁一顆顆玉樹散發出無儘的未知之力，在虛空中具現成億萬繁星。
億萬繁星之中，那特彆熾烈的十二顆恒星衝上雲霄，映照法界，化為十二黃道仙宮，廣大巍峨，累累具現。
又有無數仙鶴、麒麟、青龍、鳳凰來回盤旋。
它們和無數法靈一起，以自身法力構建成一座寶塔。
寶塔上，立一神像，與女子樣貌一般無二。
神像俯瞰下方億萬星辰，寂然不動。
一道靈光從它頭上飛上黑暗宇宙，瞬間展開，化作十方虛影。
重重疊疊的虛影縱橫交錯，參差來去，演化出萬丈紅塵，三千大千世界，上至天外天仙宮，下落黃泉，至九幽之府。
所有人都看傻了。
甚至絕大部分職業者隻看到十二黃道仙宮，目力就已窮儘。
那突破了大氣層、深入宇宙之中的雄偉寶塔、以及寶塔上的女神像、乃至女神像頭頂靈光顯現的萬丈紅塵與無儘世界，隻有極少數人才可以看到。
——要跟這樣的對手戰鬥？
有人遲疑著，開始釋放法相，卻發現自己的法相根本放不出來。
“不可能！”
“我的法相出不來。”
“我也是！”
職業者們驚叫出聲。
被鎮壓了！
對方的法相太過強大，僅僅憑借那散發出來的法則力量，就鎮壓了全場！
“多謝閣下。”
徐行客由衷地說。
“謝什麼？”女子問。
“如此法相，我隻是看一眼，就覺得受益無窮，理應致謝。”徐行客道。
女子見他滿麵真誠，不由歎了口氣，微笑著說
“如此底層之所在，倒也有一個明白人，可見眾生皆有靈性。”
“不過，”徐行客說，“沈夜他們——”
“一群純真的孩子，我可不會為難。”女子柔聲說道。
“那——”
“我看一眼仙國，很快就還給你們。”
女子說完，身形一閃就不見了。
半空中。
強者們麵麵相覷。
“進入我們的宇宙，實力會被壓製在九重。”劍姬悄聲提醒。
徐行客搖搖頭，摸出一個防風打火機，點了根煙，這才意興闌珊地說
“她的法相太過強大，完全沒得打。”
眾人抬頭望去。
剛才那人雖然消失在虛空中，可法相卻依然停留在天空之上。
——超出職業者們想象的法相。
它簡直蘊含了宇宙的一切至理、一切法則、一切力量。
它就這麼擺在這裡，任由職業者們隨意觀看，讓大家知道什麼叫做螳臂當車。
徐行客伸出一根手指。
“什麼？”劍姬問。
“一個念頭——她隻需要一個念頭，我們的世界就滅亡了。”徐行客道。
“那沈夜他們……”劍姬道。
“以她這樣的實力，居然還主動現身，一直等著我們出現，而且說明了情況，我倒覺得她是守序陣營的。”徐行客道。
“那就等吧，隻能等了。”劍姬說道。
徐行客眼睛眯起來，低聲說道“是啊，無論要做什麼，首先要保存此身在才行。”
……
噩夢世界。
一處森林之中。
女子悄然出現，隨手一揮。
四名少年落在了草地上。
女人說道
“不要緊張，你們是通過了仙國考驗的人，隻要連接一下仙國就可以了。”
“我絕不為難你們。”
幾名少年對視一眼。
“說話算話。”女人道。
她伸出手，隔空虛按。
一陣狂風吹過——
無形的力量掠過四周，席卷而去，將整座森林推平。
四人相顧駭然。
隨手一擊就能達成這樣的效果，想殺自己這些人，豈不是輕輕鬆鬆？
“請相信我，孩子們。”
女人柔聲說道。
她話音未落，天空逐漸有一道道流光飛來。
一名名職業者落下來，單膝跪地，朝女人行禮。
“見過九十九層仙朝宇宙，雲霓天尊！”
這些職業者齊聲說道。
“你們是？”女人露出溫和的笑容，問道。
為首那男子抬頭看著她，滿臉傾慕之色，恭聲說道
“我們是‘實煉層’第二帝國的皇室成員，前來此處，尋找渾天術。”
“——雲霓天尊也是前來尋找渾天術的嗎？”
女人搖頭道
“我聽說了這裡的事，比較好奇，所以過來看一眼。”
她隨手釋放出一道術法。
玄妙的光輝散落在眾職業者身上，讓他們精神抖擻，身上各處的傷也徹底恢複。
男子喜動顏色道
“多謝雲霓天尊，果然是慈悲聖人，人所欽佩，我們一直仰慕在心。”
“不值一提。”女人擺擺手，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男子上下打量她，愛慕之心愈發強烈，再次行禮道
“天尊，您可有時間？我想請您在方便的時候，到我們那裡做客。”
“好啊，”雲霓天尊迎上他的目光，展顏笑道“那得等以後有空再說。”
她不再跟男子說話，目光轉而望向四名少年。
南宮思睿率先開口道
“好吧，我這裡倒是按照任務要求，收集了許多泥土，剛好可以交給仙國。”
“請你試試，多謝了。”女人說。
南宮思睿開始呼喚仙國。
沈夜眼前立刻浮現一行微光小字
“是否讓他完成此任務？”
——這麼多人看著呢！
況且還有一個強到離譜的雲霓天尊！
“就當伱並未融合成我的法相，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沈夜默默回應。
又一行微光小字浮現“那麼，我隻會保護自己。”
下一秒。
南宮思睿立刻露出注意之色，朝那雲霓天尊說道
“好像我需要把這些泥土全部放在在地上。”
“那就放吧。”女子微笑道。
所有泥土被傾倒在地，然後“唰”地一聲不見了。
異變陡生——
那些泥土消失的一瞬間，雲霓天尊也一同隨之消失不見。
法相中。
一堆泥土和那女子同時出現。
四王和地魔獸都被沈夜提前開門扔去了上一個封印之地的監牢。
所以整個仙國隻有一塊石碑。
以及——
一塊幾平米的空地。
除此之外，皆是無邊黑暗所在。
那些泥土全部倒出來。
數息。
泥土緩緩沉入地下，消失不見。
“這就是仙國嗎？”
雲霓天尊好奇地打量四周。
此刻。
隻有她一個人處於仙國之中。
除了沈夜之外，任何人都無法觀察到這裡的情形。
女人伸手觸及黑暗，感受著裡麵洶湧澎拜的力量，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夢境與現實的法則，一絲一毫都沒有。”
“所以‘渾天術’早就被人取走了。”
“我猜——”
“那個術就在你身上對吧，夏特萊。”
女人輕聲自言自語。
沈夜默默聽著，耳畔仿如驚雷炸響。
夏特萊？
對方怎麼知道夏特萊？
而且她看一眼仙國，就知道渾天術不在這裡。
她的力量究竟有多強？
女人沉默了數息，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所以隻要殺了你，就可以得到渾天術。”
這句話說完，她渾身氣勢徹底變了。
如果說剛才她還是慈悲和善的模樣，這一刻，她的神情充滿了憎惡與陰狠。
“白跑一趟。”
女人跨出一步，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了什麼。
她站在原地，雙手握出術印。
轟——
一道凶厲的白光衝破虛空，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人臉上露出快意，以忿恨的語氣說道
“‘實煉層’第二帝國的皇室成員？就憑你們也敢直視我，覬覦我——我倒要看看，等你們回歸‘實煉層’，發現你們的星球已經徹底毀滅，你們又是什麼表情。”
“等到那個時候我再去殺你們。”
“——任何跟我搶這個術的，都要死！”
“這個死亡了的星球也要徹底毀滅！！！”
她如瘋似魔一般的狂笑了幾聲，忽然又收起了所有氣勢，臉上再度露出溫柔與悲憫之色。
“好像來的人更多了……”
虛空打開。
她娉娉婷婷地挪動身子，以法術營造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圍繞在自己左右，襯托著自己的威嚴。
再次整理儀表之後，她才一步跨過虛空，回到了森林邊緣。
這時所有人都還在原地等著。
陸續有更多的宇宙降臨者前來，齊齊恭敬地喊道
“雲霓天尊！”
這位鼎鼎大名的女天尊便露出柔和的笑容，朝眾人微微行禮。
“諸位，我剛才已經查看過情況。”
一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等著她後麵的話。
隻聽她張玉口，啟朱唇，朗聲說道
“渾天術確實還在仙國之中，但過於縹緲，很難尋到它的真切所在之地。”
寂靜。
寂靜之中，某種狂暴的、無形的東西開始在每個人心頭蔓延。
女天尊微微一笑，搖頭道
“我隻是來此看看，現在熱鬨也看完了，我當返回九十九天雲霓聖天宮。”
“諸位——”
她忽然閉上嘴，神情奇怪地朝一個方向望去。
所有人都隨著她的目光望去。
隻見那四名少年之中，一名樣貌清朗的男生舉著一物，對準了雲霓天尊。
“孩子，你在乾什麼？”雲霓天尊柔聲問道。
“天尊姐姐，您實在是太美了，您的品行儀表簡直堪為萬代表率，我對你的敬仰如滔滔銀河，連綿不絕！”
沈夜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將手機屏幕展示在女天尊麵前。
女天尊微眯美眸，盯著屏幕。
隻見視頻早已剪輯完成，甚至用美顏修飾了許多神聖威嚴的特效。
第一集的標題是“女天尊駕臨凡塵，救渡眾宇宙傷者，眾人皆歡顏”。
視頻內容正是剛才她釋放術法，為大家療傷的畫麵。
其中給那些受傷者放了幾個特寫鏡頭，然後是所有人單膝跪地，麵露敬仰之色行禮。
最後一個鏡頭——
女天尊慈悲和善，如仙人臨世，站在眾人之間，渾身散發著陣陣神聖的光。
“這光……我並沒有……”
女天尊遲疑道。
“一點特效而已，隻能展現出您億萬分之一的風采。”沈夜道。
見鬼。
人家被看了一眼，就用一招滅了整個第二帝國的星球。
而且還準備乾掉死亡星球。
絕對不能讓她這樣做！
如今實力不濟，隻能曲線救國了。
再加上她竟然知道夏特萊的消息，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搭上線！
沈夜認真說道
“這是第一集。”
“後麵還有您一招滅森林，但卻對我們幾個小孩和善可親，這種強大實力和對弱小的態度形成了強烈反差，也可以成一集。”
“是嗎？”女天尊笑道。
是啊。
你那麼強的實力，卻並不當麵殺人，一定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看看那些跪了一地的職業者們就清楚了。
“還有第三集，正在剪輯之中。”沈夜說。
“不必了，我不在乎這些，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女天尊說。
“有意義的。”沈夜說。
女天尊看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冰冷。
沈夜卻恍若未覺，繼續說下去
“渾天術的事情傳遍多重宇宙，從現在開始，死亡星球將成為各個宇宙層的強者們落腳之地。”
“我們要在死亡星球上傳播您的美名，讓每一個抵達死亡星球的強者，都敬仰您的一言一行，讚歎您的一舉一動。”
“他們不僅可以看到視頻，還可以把這一切帶回他們的宇宙，形成病毒式——不是，形成廣泛而迅速的傳頌！”
女天尊怔了怔。
這些事，自己是不會做的。
自己做等於自賣自誇，會形成反效果。
可是如果有一個狂熱仰慕著自己的人去做，彆人就不會說什麼了。
頂多隻是覺得雲霓天尊太受人喜愛。
而且——
她的目光落在沈夜身上。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這種未成年的孩子還不具備完善的世界觀，沒有功利心，隻憑熱愛去做事。
效果會更好。
唔……
自己說渾天術還在仙國之中，隻是想看到更多的殺戮，從乏味平淡的修煉之中獲取一點點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