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啊北極星,一閃一閃亮晶晶,請照亮我們前路。
又是這首歌!
每一次深陷混沌的黑暗之中,這首歌總是能夠照亮他蘇醒的方向,他應該走的方向。
每當這首歌奏響的時候,夜豪總能夠感覺回到童年,回到那無憂無慮的感情漩渦之中,然後在滿滿的溫馨之中蘇醒。或許正是這首歌每一次引領他走向下一次循環。
但這一次,夜豪再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他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煩惡。那首歌就仿佛一團海綿,將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吸到了其中,然後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
“北極星啊北極星求你求你快醒來吧,這一次你不能再死了,再死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梨花帶雨的哭聲在夜豪的耳畔徘徊,令他更加的煩躁。
沒有錯,他又一次複活了,在那個該死的葡萄園中複活,自己又被那個陰魂不散的釀酒妹給撿回來了。
同之前一般,全身的骨骼仿佛要散架了一般,酸麻無力,整個身體輕飄飄的,隻是這一次他仿佛是在無重力的真空中旋轉著,冰冷而暈眩。
他花了許久才積聚起足夠的力量去撐開他的眼皮。
雪莉漢濕重傷,她取用一塊潔白的紗布在夜豪的按壓著,很快,紗布便是變成了血紅色。
這是我的血?
夜豪想要弄清楚情況,卻是虛弱得根本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求你活下去啊,不能再死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要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雪莉聲音顫抖著,但卻無比的動聽。
然而夜豪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他再次暈了過去。
空氣之中彌漫著雪莉酒的清香,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兩者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是如此的令人不愉快,以至於將夜豪從沉睡中拉了起來。
還是那張床,那張自己睡過兩個晚上的床。陳舊的木板在夜豪輕微的移動之下立刻發出令人牙酸的怪叫聲。
雪莉驚叫了一聲,在床邊坐醒了起來。
“你你醒了?”雪莉擔心的打量著夜豪,她的眼神閃爍不定,她在害怕。
“是你在唱歌?”夜豪沒有感激,也沒有厭惡,雪莉在他麵前就宛若陌生人,一個和自己沒有絲毫情感連接的陌生人。他並不感激對方的救助,因為那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想去厭惡她,因為她終究隻是一個匆匆過客,一個注定要在香巴拉中沉浮的可憐角色,一個被希望和永生折磨的角色。
“對不起,我一緊張就會唱這首歌。”雪莉微笑的回應,她的笑容之中隻有疲倦,深深的疲倦。
雪莉身上那樸素的衣服被酒漬和血漬染成了光怪陸離的色彩,酒是雪莉酒,血是夜豪的血。汗水和汙垢在她被太陽曬成小麥色的肌膚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散發著酸臭。
夜豪掙紮著想坐起來,雪莉慌忙也站了起來,想要上前攙扶,但猶豫一下之後她卻又唯唯諾諾的退回了原地。
夜豪並沒有注意到雪莉的動作,他的腦海之中依然隻有如何殺死聖子以及月唯對自己說出的那番話。
“你這個騙子!”
夜豪忽然嗬嗬的笑了起來。如此的諷刺,自己為了追回她無所不用其極,最終換來的卻是這樣極具諷刺和充滿了悲劇色彩的話語。
“你這個騙子!”
夜豪一次又一次重複著,那句話仿佛將周遭的氧氣抽乾了,他感覺自己在漸漸窒息。
如果自己就這樣一直失敗下去,一直無法殺死聖子,無法幫助月唯找回她的記憶,他會變成什麼?
這一刻,夜豪終於體會到香巴拉居民的絕望,那是巨大的時間洪流,不停的衝刷著自以為堅不可摧的意誌,然而水滴石穿,更遑論洶湧的洪水。
麻木,或許是唯一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