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黑風堡燈火通明,整個校武場中插滿了火把,猶如白晝。教中上千名教眾圍著新任教主、左護法和六位長老,在校武場中飲酒狂歡。黑風堡中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熱鬨了,所有人都敞開了吃喝。
崔海龍在幾位長老的陪同下,簡單地吃了些酒食,卻沒什麼興致,緊皺著眉頭,似乎有些憂心忡忡,過了亥時便與眾人告彆,在幾名心腹的掩護下,悄然離開了。
離開校武場之後,他徑直來到了黑風堡為他準備的住處,教中下人早已收拾好了一切。
這是一個簡單的獨立一層小樓,外麵有個小院子,一共有三間屋子,中間一個會客廳,左右各一間房,左邊是臥房,右邊是書房。會客廳最裡麵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一盞油燈,油燈的火光把整個屋子照得通亮,桌子兩側各擺了一張木椅。
崔海龍坐在會客廳的椅子上,示意陪同回來的兩名侍從退了出去。兩名侍從剛走出來,正要回身關上門時,見外邊進來一位白衣男子,正是新月教的左護法-餘伯陽。
兩侍從見他朝這邊快步走了過來,便讓到了一邊。
崔海龍見房門沒有被關上,探頭朝門外看了一眼,望見來人,急忙起身要迎上去,餘伯陽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則快步走了進去,關上了會客廳的門。
崔海龍拉著餘伯陽的手臂,指著右邊的椅子說道“恩師請坐!”餘護法擺擺手說道“誒,教主不必與老夫客氣,請坐!”
兩人沒有多餘的話,各自坐了下來,崔海龍接著說道“恩師,弟子正要去找您,卻不知恩師已先一步來了,恩師,您推舉學生坐了這代教主之位,弟子這心裡是萬般忐忑。一來是弟子武學低微,資曆也淺,教中多有資曆和武藝都比我強的長老想坐這教主之位,若不是恩師極力舉薦,恐怕難以服眾。二來,如今我新月教日漸衰弱,教眾已不足三千人,想要重振我教,坦白說,恐怕有些力不從心。不知恩師推舉弟子暫代教主之位,用意為何,還請恩師明示!”
餘伯陽起身說道“想我新月教縱橫江湖數百年,早已名震江湖,幾百年來少有教派能與我教抗衡。自兩百多年前,我教與神龍幫血拚之後,便元氣大傷,還弄丟了我教鎮教之寶-追魂刀,教內分崩離析,人心渙散。此後雖經曆數代教主苦心經營,卻依舊沒能恢複當初的輝煌。到了前任教主掌教之時,雖已是名滿江湖,卻依舊隻是偏安一隅,隻在這金陵郡設立了分壇。我教曆代教主雖行事亦正亦邪,但卻個個都是堂堂正正的真英雄,真豪傑,唯獨前任教主行事有些乖張,沒能低調壯大我教勢力,不知招惹了何方雄主,才遭此大難,落得如今這下場,唉,可惜啊!”
說完,他轉過頭望著崔海龍,問道“老夫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崔海龍回答道“弟子明白!”
餘伯陽繼續說道“你明白就好,老夫深知你為人敦厚,行事穩重,才將新月教交到你的手裡,希望你能秉承曆代教主遺願,全力將我教發揚光大,重現當初的輝煌!”
崔海龍抱拳說道“弟子一定竭儘全力,不負恩師栽培!”餘伯陽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兩人回到座位,餘伯陽接著說道“如今這情形,你打算如何處置?”崔海龍一拍桌子,怒道“哼!說起這個,弟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才區區五年時間,我教在這金陵郡方圓上千裡的產業,竟已儘數落入了那楊振威的手中,那聶開成和季博常這幾年不知道都乾了些什麼!”
餘伯陽聽了,不急不緩地說道“教主息怒,如今這局麵,並非死局,總壇仍有兩千餘名教眾,黑風堡也仍有數百名弟兄,隻要聯合教中幾位長老,咱們同心協力,招攬各路英雄,定能挽回頹勢,重振我教!”
崔海龍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穩了穩情緒,接著說道“恩師所言極是,這楊振威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展得如此壯大!”
餘伯陽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就憑一個楊振威,斷然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耐,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依我看,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不可魯莽。不過,常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金陵城主對我教定然已經有更進一步的謀劃了,我等須得有所提防才是!”
崔海龍點了點頭,輕輕拱手說道“恩師所言極是,弟子定不負恩師所托!”餘伯陽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教主早點兒歇息,明日老夫便替教主去會會那金陵城主,老夫先行告退了!”
崔海龍見狀,也急忙起身跟上,說了聲“恩師慢走!”餘伯陽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往門外走去,崔海龍問道“恩師還有什麼話要對學生說嗎?”
餘伯陽停下腳步,語重心長地說道“海龍啊,老夫隻問你一個問題!”崔海龍起身說道“恩師請說!”餘伯陽接著說道“若是哪一天,把雲風那孩子給找回來了,你會不會把這教主之位還給他?”
崔海龍聽了,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新月教對弟子有再造之恩,這教主之位本就應是雲風的,即便是無法將他尋回,若非恩師力排眾議極力舉薦,也輪不到我來坐。若**績,這教主之位本應由恩師來坐的,弟子對此是萬不敢有異心,一切但憑恩師吩咐便是了。”
餘伯陽轉過身,接著問道“如今你已是我教教主,身負重振我教的重任,期間必將在教中樹立起極高的威望,多年以後,若是尋得少主回來,你將教主之位還與他,但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屆時,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崔海龍聽了這話,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餘伯陽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接著說道“雲風這孩子從小不曾習武,也沒有接觸過教中事務,即便將來坐上這教主之位,也難以服眾,更何況還有幾位長老對這位置虎視眈眈,你若是一走了之,不但無法消除他對你的疑慮,反而會被人趁虛而入。老夫自幼在教中長大,曆經四任教主,深受幾位教主大恩,縱使無力重振我教當年雄風,也不願看到教中因爭奪教主之位而分崩離析。這事,你可要想清楚再做決定。”
說完,沒等崔海龍答話,餘伯陽便推開大門,走了出去。崔海龍望著白衣男子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次日,崔海龍從臥榻中坐起身來,昨夜與餘伯陽的談話使他幾乎一夜未眠,直至天明,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這一覺醒來,已是晌午時分,他喚來兩名下人為他換上了衣裳,重新盤好發髻,又用侍女端來的熱水洗了臉。
崔海龍走出房門,早有侍女備好了糕點等著他享用。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到嘴裡,漱了漱口,走到門口,想要往屋外吐,卻見一旁的侍女端著一隻痰盂伸到了他的跟前。
他將口中的茶水吐進了痰盂之中,又回到桌前,放下茶杯,取了塊糕點放入口中,細細品嘗起來。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事情,匆匆喝了一杯茶,對屋外喊道“來人!”
兩名守衛聞聲走了進來,他對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喚至身前,低聲耳語了幾句,最後擺擺手說道“去吧!”那人抱拳回道“是,教主!”轉身匆匆離去了。
接著,崔海龍又對另一人說道“去,把幾位長老請到議事廳來!”說完,那人也領命離去了。
做完這些,催海龍坐在桌旁繼續吃起了糕點。
約摸過了一刻鐘,他又喚來四名持刀衛士,隨他一起走出院子,直奔議事廳而去。
來到黑風堡的議事廳,門口早有兩名守衛持刀站立在大門兩旁,見教主到來,兩人拱手齊聲叫道“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