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位京兆府的府尹大人坐在椅內沉默了許久後,盯著錢宏突然說道:“錢副幫主隻要遵紀守法,他想去何處,本官並不在意。”
堂下,劉管家會心一笑,瞬間洞悉了於廷安的想法,喜不自勝。
劉管家麵上皮肉微微抽動,心中暗喜: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這雷老虎殺了一個公差卻歪打正著,幫主子拉攏了一位朝廷大員,雖說這於廷安此時還未明確表態,不過日後稍加點撥,再許他一場富貴,就不怕他不肯歸順。
要知道,這京兆府下轄京畿之地一十二縣,此外還掌管著長安城內巡街治安,緝捕公斷,救火禁令等等,府內在冊差員多達八千餘人,權勢之大,令人側目。
端王對這京兆府府尹之位自然是垂涎已久。
雖說這京兆府上麵還有個兵部壓製著它,但這於廷安卻實實在在是宰相大人的門生。
朝野之內,誰都知道那六部向來與宰相府不合,而咱們這位大周的二皇子卻與六部向來交好。
若今夜之事能將這於廷安拉攏過來,著實是個意外之喜。
劉管家心情大好之下,看向錢宏的眼神也不再那麼冰冷。
錢宏察覺到劉管家的眼神示意,他心思縝密,立馬會意,當即坐了回去。
於廷安冷冷地看著錢宏,明知此人便是殺害吳長恩的凶手卻也無可奈何,泰祥街慘案,包括吉祥街小驛館公差遇害,這兩件事隻能到此為止了,再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這就如同一個死扣,隻要他於廷安還想明哲保身,那任憑他如何絞儘腦汁也束手無策,隻能乖乖聽命,任人拿捏。
劉管家見於廷安臉色有些黯然,心中冷笑一聲,再次開口說道:“小人還有一事,要麻煩一下於大人。”
於廷安似是猜透劉管家的心思,轉而看向他身旁的另外三人,目光遊移。
劉管家回頭看看身旁三人,心中明了,於是對錢宏說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錢宏心中大定,內心狂喜,立刻規矩的站起身朝幾人一拜,轉身出了議事廳。
待錢宏走後。
於廷安依舊不動聲色,他知道劉管家能將這二人留下必有用意,於是靜靜的看著堂下三人。
一旁的趙主簿,終於敢大口喘息幾聲,問道:“劉管家還有何事?”
劉管家並未理會趙主簿,而是轉頭看向於廷安,緩緩說道:“於大人請看此人。”
於廷安不知劉管家要耍什麼花樣,默不作聲,靜靜觀望。
堂下忽然站起一人,先是原地轉了一圈,然後又來回踱了幾步。
於廷安眯起雙眼,心中似有所察,隻因那人不管是從身形背影,還是舉止神態,竟與杜公子有著幾分神似。
這會堂下之人展示完身形舉止,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物放於桌上。
那是一個陶質密罐,一寸大小,很是普通,看不出絲毫端倪。
他沒讓眾人等急,打開封蓋,將小拇指深入其中,用指甲輕輕一勾,挑起一物,順便還帶出一絲不知何物的液體,那人毫不在意,小心翼翼的將那件物什輕輕展開。
待於廷安看清那東西,赫然一驚,那竟然是一張人皮麵具,薄如蟬翼,可透燭光,而且看上去晶瑩剔透,吹彈可破。
那人一臉認真,慢慢的將那張人皮麵具輕輕的貼在了臉上,待他一番捯飭完畢,最後站到於廷安的身前,輕聲道:“杜某見過於大人。”
燭光下,於廷安心神震動,臉露驚駭神色,暗歎一聲:這易容之法,簡直巧奪天工,甚至就連聲音都與那杜書桓有著七分相似。
一旁的趙主簿更是瞠目結舌,顫抖著指著那人,結巴道:“你……你你。”
於廷安轉頭瞪了趙主簿一眼,稍後仔細觀摩一番眼前人,緩緩說道:“端王好手段,此舉先莫提成敗,隻怕自此以後,於某在老師麵前,怕是難有立足之地了。”
劉管家笑言:“於大人多慮了,沒你想的那麼嚴重,王爺更不會讓於大人背上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罵名。”
於廷安臉色晦暗,擺擺手不想再看劉管家一眼,朝趙主簿吩咐道:“你且領他們去吧,注意儘量避開府內衙役。”
趙主簿終於回神,不敢多言,領著劉管家幾人就走出了議事廳。
眾人走後,於廷安頹然的坐在太師椅內,目光有些呆滯,不知道今晚做的這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
議事廳外,趙主簿領著劉管家等人,儘量避開府內衙役,專走幽暗無人的小道,他擦了把臉上的冷汗,低聲道:“劉管家,你可害苦了我,既有如此鬼斧神工的神技,又何必造生這麼多事端。”
夜色裡,劉管家冷冷的瞥了趙主簿一眼,緩緩道:“偷梁換柱,換的自然是那根貨真價實的梁柱,它若沒那個價值,誰會肯做這費力不討好的買賣。”
趙主簿不解,立馬說道:“可那也沒必要真的設計陷害杜公子啊,你們明知於大人是宰相大人的門生,如此一來叫下官往後可如何是好。”
劉管家沒有回話而是心中暗道:隻有殺了人的杜公子,才能真正算得上那根價值千金的梁柱。
趙主簿見劉管家不說話,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惹的對方不喜,趕忙歎口氣轉而說道:“那杜公子被踩折了一條腿,不便行走,怕是要找副春凳抬著他。”
劉管家淡淡道:“趙主簿不必擔憂,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