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元節,聖上回朝。
朝堂之上,一連七日風平浪靜。
大周皇帝陳懸靜自回宮以後身居宮闈。
這七日裡即不上朝,也不召見眾位大臣。
朝野之內人心惶惶,皆不知道這位老人心裡打的什麼算盤,眾臣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動作。
然則昨日。
內廷司禮監隨堂太監突然宣召,聖上明日臨朝,有事找眾臣商議。
一眾大臣聽到消息後各懷心思,雖說不知要廷議何事,但有那心思聰敏之人,細思極恐多少已經猜出幾分。
明日早朝所談之事,無非就是“南巡”二字。
奈何京都長安距離南川之地路途遙遠,聖上南巡,這一路上所見所聞,到底是悲是喜,無人知曉。
至於這位老皇帝的心情到底如何,更是令人無法琢磨。
第二日。
卯時剛過,由於時處初冬日頭還未升起,屋外天色依舊昏暗,眾大臣便照往常一般,一大早來到泰和殿內,按部就班規規矩矩站好。
殿內燈火通明,鴉雀無聲,眾臣文左武右。
在那高台之下,眾臣之首。
站著四位年輕男子,身姿挺拔,眉清目秀,年長者不過而立,最幼者已達誌學。
這四人便是當今大周四位皇子,其中二皇子陳元佶已被加封為王,所以朝服裝飾與其他三位皇子自然有所不同。
值得一提的是,大周皇帝陳懸靜二十八歲登基為帝,在位已三十四年,奈何自他榮登大寶以來,後宮正統皇後並未給他生下半個子嗣,所以眼前這四個年輕人皆是庶出。
四人身後,則站著幾位老臣。
這幾位老臣分彆是大周宰相陳景瑞,上書房輔政大臣尚書令楚言禮以及中書令陸謹修,再其後便是一眾文官武將。
殿內眾臣站定,竊竊私語,細弱蚊蠅,隻有為首幾人目不斜視,對那議論之聲置若罔聞。
待眾臣聚齊,司禮監隨堂太監突然從側殿走上高台,規規矩矩立於龍椅一側,一聲高唱響徹整個泰和殿。
“聖上到!”
殿內眾臣聞聲精神一陣,目露熱切,紛紛朝著高台之上望去,隻見一位身著龍袍,頭戴禦冠,精神矍鑠的老人大步流星走到龍椅前,緩緩坐下。
老人神色祥和,麵容平靜,望著殿內眾臣開門見山:“眾位愛卿辛苦了!”
殿內眾臣立馬俯首拜謝:“為聖上分憂,乃臣等本分。”
老人坐在龍椅內,笑逐顏開,朗聲道:“多日未見,朕是真的想你們了。”
高台之下,眾臣惶恐齊聲回道:“臣等對聖上亦是萬分想念。”
話落。
老人輕輕撫掌,笑容和藹道:“好!君臣一家親,朕很欣慰,這幾日朕也歇夠了,今日找你們來就不客套了。”
台下眾臣立馬俯首,聆聽聖訓。
老人則穩坐高台,朝前挪挪身子將兩肘支在身前禦案的案沿上。
他拿起一根鹿毫雕龍金鑲玉筆,一邊擺弄一邊開玩笑似說道:“回來的路上,偶聽坊間傳言,對朕南巡頗有微詞,說朕這幾年總往南邊跑,那是打著南巡的幌子尋仙問道去了。”
陳懸靜笑嗬嗬說完,突然閉口,他擺弄著那隻禦筆,朝殿下眾臣掃視一眼。
殿內眾臣內心一緊,紛紛低眉垂首,不敢與老人對視。
京兆府尹於廷安則立馬出列,俯首拜禮道:“聖上南巡,乃是為了我大周黎民,坊間對此有所誤解,乃是臣之失察,三日內臣定將此事徹查清楚,將那妖言惑眾,造謠生事者繩之以法,絕不姑息。”
龍椅內,老人先是一笑,隨即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朕這幾年的確往南邊跑的勤了點,坊間有點謠言在所難免,此事不必當真,就此揭過吧。”
於廷安本是神色鄭重,聞聽此言心領神會下,知道聖上並非真有所怪罪,趕忙俯首拜謝退回到班列當中。
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一眾大臣心思敏慧,明白方才聖上所言無非是想引出個話頭,並非真的想怪罪那散播傳言者,所以一個個皆是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