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許手撫額頭,內心深感無力。
她身姿高挑,比少年要高出些許。
知許看著少年老氣橫秋的模樣,突然歪下頭,笑容燦爛,杏眼彎成兩道月牙,神情似是挑逗,“人都跑了,你還不快去追?”
寧念搖搖頭,突然問道:“你和那錦衣青年認識?”
知許輕輕搖頭,隨口說道:“我認識他,但是他不認識我。”
少年聞言語氣平緩,聽不出絲毫波動卻略帶幾分釋然,:“能把曾泰救下來,我就已經很知足。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談了些什麼,不過我想,現在就是追上去,最終也是徒勞無果,更何況我根本不是寧瑞的對手,說到底我剛才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知許笑了笑,心道這小子還算有些自知之明,可她仍舊有些疑惑,費解道:“那你還追進來乾什麼?”
寧念咧嘴一笑,清澈的目光中透著一股異樣的認真,這股認真似乎能將他人感染,他語氣真摯,聲音波瀾不驚:“寧瑞急衝衝的跑進來,你又是孤身一人,我怕黑虎幫那些人對你不利,所以……”
少年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說下去。
知許歪著頭,饒有興趣,似乎也被少年那股認真感染,她眼睛一眨一眨,也像少年般愛鑽牛角尖,不肯輕易放過對方,追問一句:“所以什麼?”
寧念撓撓頭,靦腆一笑:“所以就跑進來打算救你。”
知許聞言,似是得到想要的答案,她突然笑了,笑的很開心,很純粹,略帶一絲感激。
女子心想,似乎自己打記事起,就沒有像今日這般開心過,她站直了身子,語氣調侃卻並非惡意:“姐姐果然沒疼你,小弟弟這是要獨闖虎穴,打算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啊。”
寧念稚嫩的臉蛋突然一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知許看著少年那窘迫模樣,越發覺得好笑,好在她很有分寸,知道玩笑不可開的太過,想了想突然說道:“一個人的價值,在於他所處的位置。儒家聖人曾言,窮則獨善其身,這句話很有道理。不過姐姐我對這句話的理解,更多的是人微言輕,沒處在那個位置時,儘量少管閒事。雖然是句歪理兒,更曲解了儒家聖人的原意,想來用在你的身上應該再合適不過。”
寧念聽得很認真,怔怔的看著對方,沒有說話,隻是那眼神好像在說:我是巡街差役,自應理所當然。
知許望著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終究是敗下陣來,可她心服口不服,開口說道:“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今日在場,你這會恐怕早已變成了一具屍體。”
少年鄭重點頭,表示認可,但還是說道:“臨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知許聞言,思忖許久,她頭次認真的看向少年,問道:“我若不來,你真的會死,而且還是死的不明不白,你難道就不害怕嗎?”
寧念想了想說道:“怕,更怕死的不明不白,不過我若不來,曾泰就可能會死,而且同樣死的不明不白。”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
知許徹底無言,她很想問問,既然和你沒關係,那為何還以命相搏,但這句話她始終沒問出口,也許這世間本該就是如此,總有那麼一些人與這人世格格不入,但你卻又挑不出他半點毛病。
知許沉默半晌,過後突然問道:“今日你和黑虎幫的梁子算是結死了,今後打算怎麼辦?”
少年緘口不語,眼神異常堅定。
女子暗中歎息,明白了少年心意。
……
朱雀大街。
錦衣青年吊兒郎當,目空一切,緩緩前行,看方向,應該是要前往京兆府。他忽然回頭,瞥眼身後那名其貌不揚的中年漢子,笑著說道:“老柴,剛才那娘們很厲害嗎?”
柴明城神色一慌,緊走兩步,低聲說道:“三爺,您小聲點,知大人乃是鎮妖司四大指揮使之一,更是八品上階的武道大家,耳力聰敏至極,若是被她聽見,惹得她不高興,就是老爺親至,也救不下你。”
錦衣青年毫不在意,將中年漢子的話完全當成了耳旁風,隻因那一抹豔綠在他腦海之中不斷閃過,揮之不去。
漸漸地,錦衣青年小腹隱隱發燙,走起路來彆彆扭扭,他撇撇嘴眼神不屑,一臉猥瑣的低聲說道:“騷娘們,等二哥事成,拿下鎮妖司,老子非把你捆回去玩爛不可。”
柴明城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但他不敢反駁對方,內心歎息一聲,想了想趕緊轉開話題,打亂錦衣青年的思緒:“三爺,咱們剛剛打了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去京兆府,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錦衣青年回神,有些疑惑:“有什麼不合適的?”
柴明城能被他口中的那位二爺所賞識,自然有著異於常人之處,他心思縝密,輕聲說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咱們今日本來有過於張揚,要是再出點什麼岔子,牽連到二爺,乾擾他的計劃,小的怕不好向二爺交代。”
誰知,錦衣青年聽聞之後,神色更加倨傲,笑著說道:“老柴啊老柴,你這人哪哪都好,就是太謹小慎微了,想來也是,二哥府裡規矩多,你在我二哥手下做事,平日裡被管的太嚴,今天三爺我就讓你瞧瞧,這大周到底姓不姓陳。”
柴明城聞言臉色更加難看,他本想勸諫一下對方,哪成想反而陰差陽錯火上澆油,無奈歎息一聲,索性不再言語,省的到時再挑起其他事端,隻要這位爺不是做的太過分,他想怎麼樣就隨他去吧。
眼下,快時至晌午。
二人亦步亦趨,終於來到京兆府門前。
錦衣青年二話不說,徑直走進京兆府內。
守門內衙,立馬上前將其攔住。“嘿嘿嘿!乾嘛呢?當你家炕頭,想怎麼來就怎麼來,這是京兆府,閒雜人等,不得擅闖。”
這名守門內衙還算有點眼力勁,見對方衣著華麗不似平常人等,言語自然收斂了幾分,不然說的話會更加過分。
錦衣青年那陰柔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冷笑,側頭看看柴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