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覺得,或許當初把李鳳言留在書院當中,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為時已晚。
於是這個中年儒士不再多言,緩緩起身走向後院。
道無精粗,義無大小。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管李鳳言出於何意,興許他日後會有所頓悟,興許他有朝一日會為今日言行懊悔不已,但以他現在的悟性還體會不到對方的良苦用心。
所以,他不是聖人。
哪怕他天生就是聖人的胚子。
當然,這也是虞子笙會帶他來大周最重要的原因。
書齋內,一片寂靜。
李鳳言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黑暗中,徐瑤一臉擔憂的走到李鳳言身側,透著一絲不安,輕輕呼喚一聲,“小師叔……”
李鳳言側頭看向徐瑤,察覺到少女內心生出一絲焦慮,他輕輕一笑,瞬間又恢複成往日那個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瀟灑少年。
徐瑤輕咬下唇,考慮片刻後輕聲勸解道:“小師叔,你不該頂撞大師伯,更不該惹他生氣。”
李鳳言保持著一貫笑容,內心卻長長歎息一聲,思忖片刻認真說道:“還是那句話,今日有人縱馬行凶,明日就會有人殺人放火。”
“六師兄肯定也明白這一點,他叫我們來之前就應該能想到,我倆並不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徐瑤聞言更加擔憂,關切的看著對方。
少年書生則像是有著心事一樣,自顧自說著,“我們的到來更像是順水推舟,起到一個促進的作用,若什麼也管,什麼也做,那也就不需要什麼人間帝王了,更不需要嚴苛如虎的律法條例,官家朝廷也就更不需要了。”
“說到底,這大周若沒人站出來,它自己不站出來,我們終究是徒勞,這是我的想法,也是大師兄的想法,更是六師兄的想法。”
徐瑤心思聰敏細膩,立馬想起那個少年衙役,她很是費解,“難道就憑那個微不足道的小衙役?”
李鳳言收斂起一貫玩世不恭的態度,認真的說道:“風起青萍之末,浪成微瀾之間,他既然與那半本地字卷有緣,我們何不試上一試。”
“可這對你和大師伯來說等於是孤注一擲。”徐瑤終於控製不住。
“我從小就沒了爹娘,是大師伯親手把我養育大的,小時候彆人欺負我,每次都是你幫我出頭解氣,在我心裡,大師伯就是我的父親,你就是我的長兄,我不管大周將來會怎麼樣,我隻知道大師伯帶你來,隻是想借大周之劫,讓你紅塵練心、修心,把那根刺拔了,把那絲瑕玷抹了,如果這大周不合適,咱們大不了收拾收拾,直接回家……”
李鳳言突然擺手打斷了對方,他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惆悵,但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後院。
少女望著李鳳言的背影,咬了咬下唇,輕輕地打開了書齋的房門。
她,要去找那個少年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