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老皇帝陳懸靜拿著第一批入選人員的名冊,沉默不語。
屋內的沒有生著炭爐,但感覺不到一絲的寒冷,甚至有些暖洋洋的,一顆拳頭大小的火紅色水晶球,架在書房的正中央,散發出一道道熾熱的氣浪。
宰相杜景瑞,眼皮微微下耷,聖上拿著那本名冊已經沉思許久,不知何意。
他緩緩開口:“聖上可有疑慮?”
陳懸靜聞言默不作聲,而是將那本名冊翻到了最後一頁,提起朱筆,板板正正寫下一個“準”字,隨後他又在名冊的最末尾將“寧念”這個微不足道,聲名不顯的名字圈了起來,這才將禦筆放回原位。
老太監未等聖上吩咐,立馬上前雙手捧起那本名冊,生怕墨跡未乾,還在上麵輕輕吹了兩口,接著將其捧過頭頂,恭恭敬敬的送到杜景瑞的身前。
朱墨未乾,殷紅賽血,煞是刺眼,杜景瑞看著那個被專門圈起來的名字,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動兩下。
這個廟堂沉浮幾十載,城府極深的老人緩緩開口,語氣當中儘是疑惑,“聖上認識此人?”
陳懸靜望著眼前老人,突然感慨道:“當年離開書院時,無一人願隨我入周,當時你走出人群,我看到你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陳舊儒衫,你猜我第一個反應是什麼?”
杜景瑞想都未想,微微一笑,“無非是好笑而已。”
“哈哈哈,知我者,敬亭也。”
陳懸靜哈哈大笑,片刻後臉上浮現一絲追憶,發出一聲感慨,“沒想到時間一晃,這麼多年已經過去,可朕每每想及此處,都恍如昨日……”
杜景瑞微微躬身,眼神再次停留在名冊之上。
陳懸靜望著對方笑而不語,內心暗自感歎一聲,真是時也,命也!
“朕看過京兆府的檔籍,想起一位故人也姓寧,估計此子該是他的子嗣無疑。”老人緩緩而言。
杜景瑞聞聽此處,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隻是這口氣還未完全鬆開,耳旁突然又響起陳懸靜的聲音。
“那個少年,朕要定了!”
……
三日後。
一直動蕩半月之久的泰祥街,終於風平浪靜。
這幾日,街道上,百姓茶餘飯後提及最多的,就兩件事。
鎮妖司招人,以及賭坊鬨鬼!
鎮妖司招人雖說事關重大,但坊間百姓暫時還猜不透朝廷動向,所以談論之餘,並不怎麼上心。
不過,老百姓最津津樂道的,就是泰祥街賭坊鬨鬼這件事。
這件事在吉祥街附近,早已被傳的天花亂墜,沸沸揚揚。
由於寧念多值夜差,所以附近幾條街道上的百姓街坊,總是有事沒事纏住少年追問此事真假。
寧念自然是知道其中原因的,但這種事不能往外說,不然肯定會引起恐慌,他隻得一一耐心勸解百姓街坊,細心安慰,並且在查夜之時,總是有意無意的在泰祥街多溜達幾圈。
漸漸地,街坊之間焦慮、恐慌的情緒被慢慢平息。
可少年心頭卻越發沉重,隻因昨夜時分,賭坊突然關門歇業,今早散差之時都沒開門,寧念將這一切看在眼中。
但令他詫異的是,似乎那晚自李鳳言出現以後,那幾道陰物完全被嚇住,再也沒在街道上露過麵。
少年不知道的是,雖然那幾個陰物沒再從街道上露過麵,但賭坊之內愈演愈烈。
當初這些街坊無故枉死,雖說事後有人出麵將此事善了,但那道陣魘的出現卻著實勾出一絲因果契機。
他們被困在這道陣魘之內,在那契機的牽引之下,他們就如同著了魔般鑽進賭坊當中,並且日漸強勢,哪怕有寧瑞在坊內坐鎮,他們依舊無懼,大不了藏起來便是,就不信那寧瑞沒有休息的時候。
久而久之,雷老虎終於坐不住了,並在昨晚深夜時分去了一趟端王府,具體談些什麼內容,沒人知曉,隻知道雷老虎回到怡春苑時已是春風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