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無瑕,心清則靜。
讀書人原本目正心明,但此刻少年書生目光遊離,閃爍不定。
若放在以前,這在其身上很少見,或者說在沒離開南湖書院之前,李鳳言的言行舉止雖然放蕩不羈,但始終都透著一股質樸,純真無暇,所作所為無非是一種與俗世對抗的外在表現罷了。
反觀現在的他,似乎處處總透著一股俗套,就好像已被那汙穢不堪的世俗潛移默化,原本他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讀書人氣質,好像在一點點消失,在無意當中被悄悄消磨殆儘。
儘管少年書生已經有所察覺,但他仍舊不以為意,或者說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也有可能是刻意為之。
屋外,寒風嗚咽。
屋內,炭爐發出的豔麗紅光,堪堪將窮酸小屋填滿,非常幽暗。
寧念坐在床頭,右手捏著調令,視線落在其上,一言不發。
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表的腥臭味道,可兩個少年都像沒有聞到一般,片刻後,寧念突然移開視線,認真的看著李鳳言,神情鄭重,“徐姑娘的那顆丹藥是不是很貴重?”
李鳳言早有預料,知道對方遲早會提及,他聳聳肩,攤開雙手,臉上表情雖沒有任何變化,但語氣有些凝重,“上代青囊穀穀主親手煉製,一爐攏共就三粒,對我們山上人來說都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保命大藥。”
少年聞言目光炯炯卻是沉默不語,似在沉思,雙目之中逐漸流露出一絲堅定。
李鳳言看出對方心思,一絲狡黠在其青澀稚嫩的臉龐上,一閃而過。
“彆想了,莫說是你,恐怕就是我大師哥出麵,人家都不一定肯煉上那麼一爐。”少年書生神色玩味,斬釘截鐵,很是自信。
寧念的目光越發清澈明亮,他知道李鳳言不會無的放矢,喉頭上下蠕動似是吞咽,隨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就像是欠了彆人錢一般,艱難問道:“千金難求的那種嗎?”
“有些東西有價無市,有些呢,則有市無價,小琉璃喂給你的那粒丹藥無市亦無價。”李鳳言對少年臉上為難表情視若無睹。
他語重心長,侃侃而談,同時情緒也有些低落,“也許你以為我說的有些誇張,不過……”
“這麼說吧,三師姐留給小琉璃的東西不多,用一樣就少一樣,現在那最後一粒保命大藥也給了你,那柄本命飛劍就變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少年書生說到此處,發現寧念臉上儘是不可置信,他苦澀一笑接著說道:“執念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很奇妙。”
“但不得不說,這個東西,外力又很難改變。”
“你有你的執念,她同樣有她的執念,今日之事有些趕巧,小琉璃既不想欠你人情,那你就安心收下便是。”
寧念則不等李鳳言把話說完,突然開口打斷對方,“那個老僧究竟是什麼來頭?”
李鳳言沒有立即回答對方,緩緩起身,重新躺回到躺椅內。隨著躺椅輕輕擺動,少年書生的目光也在房梁上晃來晃去,遊移不定,他似在沉思,內心左右衡量,最後終是在內心歎口氣。
“如果你隻是想給那幾個陰物報仇,我勸不了你,也攔不住你。”
“但如果你想報那粒丹藥的恩情,我勸你早點放棄這個想法,如果實在內心過意不去,你不妨嘗試著換種方式。”
寧念不置可否,他並未打斷對方,隻是認真的盯著躺椅內的少年書生。
二人頓時陷入沉默。
“咯吱,咯吱……”
老舊躺椅來回擺動,發出一陣陣牙酸聲響。
李鳳言終究是拗不過對方,隻因那目光太過認真,太過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