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何崢嶸便也在觀想中結束,沉默無言的走到了一旁。
寧浩然隻是打量了他一眼,便繼續笑看著仍在盤膝觀想的人。
在辛明睜開眼睛,又有一人隨之結束觀想後,很長一段時間,山道間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隨著黃昏下那血色的夕陽降臨,陸陸續續所有人都在觀想中醒來,除了部分人外,很多考生都有著一些迷茫。
他們隻是按照寧浩然的話進入觀想,但並不知道究竟要觀想什麼。
寧浩然也是很乾脆的朝著他們柔和一笑,道“你們可以下山了。”
仍處在觀想中的隻剩下李夢舟一個人。
坐在山道上,孤零零的有些可憐。
寧浩然並未心急,仍舊淡然的看著。
但他不急,卻有人急,鄭潛看著天色,極為不耐煩的用折扇拍打著掌心,說道“這眼看天都黑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沒有那個本事便乖乖下山,純屬浪費時間。”
周洛緊蹙著眉頭,按照他的猜想,李夢舟該是早早便發現了石碑的問題,為何偏偏在這觀想中,遲遲不見醒來?
他不是李夢舟,當然不知道李夢舟此時遇到的難題,沒有辦法進入觀想,又何談醒來一說。
李夢舟注意到那些被寧浩然責令趕下山的人,當即明白這觀想測試絕對不隻是要單純觀想那麼簡單,他能想到或許是跟那石碑有關係,然而觀想不到天地靈氣,就算指出石碑的問題,這必然與這測試的目的相違背。
觀想不是目的,指出石碑問題也不是目的,關鍵是要在觀想中看到石碑的問題。
除了鄭潛外,辛明便是看李夢舟最不順眼的人了,落井下石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他,他故意冷笑了一聲,然後滿臉嘲諷的說道“還以為
是什麼大頭蒜,沒想到也隻是中看不中用,區區觀想而已,就花費這麼多時間,不會是根本觀想不到天地靈氣吧。”
這隻是辛明的諷刺之言,然卻是最誠懇的事實。
沈霽月倒是不相信李夢舟會是連天地靈氣都觀想不到的人,雖然觀想到天地靈氣的時間長短沒有具體的考量,但那都是會出現在第一次觀想的人身上,既然是要拜入離宮,自然都是入了觀想階段的人,隻有個彆碰著運氣夢想著成為修行者的人,才會在未能入觀想的時候前來登山。
然而這些人早早的便被淘汰掉了,畢竟那些所謂的妖孽之輩,世間還是少數,不是說那些人可以在十五歲才入觀想,所有目前未入觀想的人便都可以。
陸九歌和南笙已經站在峽穀上很久了。
她們也很期待可以看到什麼人能夠考入離宮,而南笙的關注點在發現李夢舟也在登山的人中時,便已經轉移了目標。
雖然是因為先前不好的印象,讓南笙看待李夢舟這個人總會帶著有色眼睛,但如今看到李夢舟遲遲沒能從觀想中醒來,在於女孩子天生的同情心,她倒是覺得此刻的李夢舟有些可憐。
在她看來,李夢舟選擇考入離宮便是自取其辱,她完全想象不到李夢舟究竟在想些什麼。
明明是一個連觀想都未進入的人,何必要堅持下去,是為了那可憐的自尊心?
陸九歌的目光落在李夢舟的身上。
看著這個麵色平靜,貌似雲淡風輕的少年,她的眼底也露出了異樣的光澤來。
“他的長相看起來應該已經過了十五歲,他身上有著超脫同齡人的成熟感,雖然在道藏中記載,曆史上也曾經有過在弱冠的年紀才入了觀想的人,但過往無儘歲月中,至少有過記載的也隻有這一個人而已。
李夢舟已經過了十五歲的年紀,按理來說,他不可能再入觀想,但這件事情畢竟還存在著例外。他的毅力驚人,明知不可能卻依舊沒有選擇放棄,至少這種態度是可敬的,或許正是如此,寧師兄才沒有叫停吧。”
道藏中曾記載的傳奇太多,那些人大多都在山海清幽之地,很多人都已是當世的巔峰強者,也有很多人早已隕落於曆史長河。
雖然在如今的修行世界有很多的年輕強者嶄露頭角,一個個攀上巔峰,但實際上與前麵的時代相比,如今的修行世界並非是盛世。
莫說現如今,在上個時代裡,過往的那些妖孽之輩,也很少見到,基本上幾十年甚至百年才會出現一個,如今的修行世界已經慢慢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越來越多的妖孽之輩展現風采,但基本上也就是那寥寥幾個而已。
薑國的沈秋白、北藏鋒、歐陽勝雪一流,燕國的雪夜太子、蕭知南一流,魏國的蘇彆離,西晉的徐北寒,南禹的九皇子等,看似在世間能夠叫出很多名字,但世間有多大,莫說普通人,單單是踏上修行路的人便不知凡幾,雖然在西晉又出現了一位劍心通明的妖孽少女,但億億萬人中才出了這麼幾個年輕妖孽,又怎麼能稱多?
如果李夢舟在這個年紀入了觀想,雖不能與這些妖孽比肩,但至少也已經夠資格與之爭鋒,所以不論是陸九歌還是寧浩然,都很期待看到李夢舟的表現,畢竟如果真的成功了,在未來的道藏記載中,必然也會多出一個人。
但實際上他們也並不會抱有太大的希望,這樣的事情終歸是顯得有些天方夜譚。
李夢舟不知道旁人作何感想,或期待,或嘲諷,或看戲,不過他此刻的感受卻是有些難受的。
過長時間的觀想已經讓他的精神過度損耗,頭痛欲裂,然後無論他怎麼做,仍舊是不能觀想到天地靈氣。
他不知道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明明當初吳先生告知於他,他是擁有氣海的,但為什麼就是不能入觀想?
自己的氣海與彆人的氣海又究竟哪裡不同?
哪怕到了如今,李夢舟也不曾想過放棄,就算是精神崩潰,他也一定要觀想到天地靈氣。
這是一種態度,也是源於他內心深處隱藏著的倔強,他不能容忍失敗,若注定失敗,他倒是更願意直接死在這裡。
李夢舟感受到了極大的憤怒,不甘是他內心唯一的寫照。
這個時候情緒很容易出現問題,他在極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若一個人被情緒所左右,那這個人無疑便是成了廢物。
他李夢舟絕不願意去做一個廢物。
既要逆天行事,必然要做好麵對所有結果的準備,他那空蕩蕩的意識海中,似乎泛起了一些漣漪。
他的記憶深處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他幾乎已經快要記不得那個人的樣子,但那個人無疑是他在人世間最親密的人。
那個人好像曾經對他做過什麼,但李夢舟卻絞儘腦汁也回憶不起來,可他覺得這或許就是自己不能入觀想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