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劍仙!
都城裡還在落雪,時辰尚未到萬籟俱寂的時候,街道上尚有行人來往,所以暫時未積起來。
皇宮裡有人清掃,雪下得不大,沿途道路便更是乾淨。
禦書房裡,皇帝陛下閒時翻一些書籍來看,雅致到了,便想著寫寫字陶冶一下。
旁邊有人陪伴著,幫忙研磨,那是一位婦人,看起來要年輕許多,膚如凝脂,晶瑩剔透,比最潔白的羊脂玉還要純白無暇;比最溫和的軟玉還要溫軟晶瑩;比最嬌美的花瓣還要嬌嫩鮮豔;比最清澈的水晶還要秀美水靈。
可謂美若天仙,落落大方。
出現在宮裡的婦人,又能陪伴在皇帝陛下身邊的自然隻有那些娘娘了。
而眼前的這位婦人地位超凡,乃是後宮之主,當朝的皇後娘娘,亦是皇帝陛下最為寵愛的人。
尊貴的氣質自是不必多言,最主要的是那溫柔端莊,不會給人一種身居高位,極難相處的感覺。
所謂母儀天下的氣度便是在皇後娘娘的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皇帝陛下喜好書畫,愛屋及烏的緣故,皇後娘娘便很喜歡研磨。
研磨這種無聊的事情,怕是沒有人會喜歡,皇後娘娘也並非真的喜歡,但陪著皇帝陛下,不論做任何事情她都是喜歡的。
一首詩詞呈現於紙上,皇帝陛下攬過皇後娘娘的肩膀,笑道“朕的字寫得如何?”
皇後娘娘很是小鳥依人的偎在皇帝陛下的懷抱裡,一雙輕柔的眸子落在紙上,微笑著說道“陛下的字當是好字。”
皇帝陛下果然很是開心,忍不住把皇後娘娘緊緊抱在懷裡。
皇後娘娘雖是有些羞澀,但餘光再次看到書案上的字帖,還是不免有些羞愧,因為皇帝陛下的字寫得真的不怎麼樣。
喜好書帖和真的會寫,還是有很大的區彆,但誰讓人家是皇帝呢,又是枕邊人,自是不能落了心上人的麵子。
所以皇後娘娘常常飽受著良心譴責的煎熬。
但是在看見皇帝陛下由衷開心的樣子,皇後娘娘便覺得這點小事實在不足為道。
這時有內侍低著頭快步走進來,稟報道“啟稟陛下,離宮劍院的薛院長求見。”
皇後娘娘輕輕掙脫開皇帝陛下的懷抱,端坐在龍座上,便又恢複了那端莊肅穆的模樣。
皇帝陛下倒是很意外這個時候薛忘憂怎會到宮裡來。
他並未有絲毫怠慢,說道“快快有請!”
像江聽雨和薛忘憂這樣的人物,皇帝陛下很難隻是當做一個尋常人物看待,所謂的禮節是必不可少的。
若非江聽雨不再理會修行事,替皇帝陛下掌管天樞院,而薛忘憂常年待在離宮劍院,對於朝堂也沒有什麼興趣,國師這個身份還真不一定會落到摘星府星主陳莫西的頭上。
除了梨花書院的院長這位頂級大能外,薑國修行者的世界中,地位最為尊崇的便也是非江聽雨、劍院薛忘憂、摘星府陳莫西莫屬了,藥王穀辰儒大師、蒹葭苑海棠山主和不落山的路中葙次之。
這些人都是入了五境,乃至巔峰的大人物,就算是一國之君,也要以禮相待。
就算是上次離宮劍院入門測試要短暫開啟千海境,薛忘憂都沒有親自到宮裡來,所以皇帝陛下很好奇薛忘憂的來意。
直到薛忘憂的身影出現在禦書房,皇帝陛下才隱約察覺到,薛忘憂前來的緣故怕是並不簡單。
因為薛忘憂的神情很凝重。
“參見陛下,皇後娘娘。”
薛忘憂向著皇帝陛下行了君臣之禮。
皇帝陛下微微抬手,示意不必多禮,皇後娘娘也是微微頷首。
“薛院長可是有什麼事情?”
薛忘憂猶豫了一下,說道“是有一件事情要請求陛下應允。”
皇帝陛下蹙起眉頭,說道“不知是何事?薛院長但講無妨。”
薛忘憂也不能保證皇帝陛下會同意開啟千海境,畢竟這裡麵還摻雜著他的私心,但既然已經到了禦書房,卻也不能不說,便如實相告。
沒想到皇帝陛下聽聞此事,竟是沒有詢問什麼,隻是笑嗬嗬的說道“既然那李夢舟是離宮劍院的弟子,同時也是朕的子民,身體上出了問題,便是要想辦法解決。開啟千海境倒是不成問題,隻是在門外領悟,不進入深處,也不算破壞規矩。朕同意了。”
這番回答讓薛忘憂感到很意外,但是想到江聽雨後,薛忘憂心下便有些恍然,既然江聽雨懷疑李夢舟的身份,那麼皇帝陛下理所應當也是知曉這件事情的,有此決定,倒也不是那麼讓人意外了。
既然事情成了,薛忘憂便也沒有久留,隻是跟皇帝陛下隨便聊了聊,便告辭離開。
皇後娘娘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說道“千海境乃是我薑國的氣運聖地,陛下因薛院長的身份破例一次倒也尋常,畢竟隻是打開一個缺口,非是真正開啟千海境,
倒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並非是妾身背地裡非議薛院長,但他的請求未免有些過分了,隻是因為一名外院弟子,如此濫用千海境,怕是極為不妥,陛下又為何答應呢?”
皇帝陛下倒也沒有誤會皇後娘娘,自然知曉她擔心的是什麼,拍了拍她那如玉的柔荑,笑著說道“若隻是一名普通的外院弟子,當然不至於如此。李夢舟這個人是一個很有趣的小子,還望皇後莫要怪朕不告知你緣由,待時機到了,朕自會說與你聽的。”
作為站在皇帝陛下背後的女人,皇後的德儀自然不會允許她這般做,微微一笑,便說道“既然陛下覺得他有趣,那想必這少年也不是尋常凡物,能被陛下看重的少年,也就隻有那沈秋白、北藏鋒和歐陽勝雪等寥寥數人,千海境本來便是給那些資質極佳的少年準備的,他們有所領悟,對於薑國而言也是幸事,臣妾自然省得。”
皇帝陛下將皇後娘娘攬在懷裡,雙掌握著那柔荑,看著殿外落雪的景致,說道“樹木要經過千年風雨才能成長為參天大樹,薑國曆儘無數場戰爭,犧牲無數的良臣名將,才有如今的地位。
朕雖然不敢言勝過先帝,卻也不願成為一個昏君,薑國的強大不在於朕一個人,而是在於所有薑國的子民,尤其是這些修行中的少年,他們才是薑國真正的中流砥柱。
薑國地處大陸中心,乃是天下必爭之地,外患無窮儘,隻有培養更多的人才,才能保證讓薑國不會被外敵吞噬。若我薑國不能抗住外界壓力,不能震懾所有敵對勢力,那我薑國又如何存於世?我身為薑國天子又如何能不在意?”
皇後娘娘輕輕依偎在他身畔,秀麗眉眼顧盼之間自然而生溫婉之意,低聲說道“陛下已經做得很好了,正因薑國疆域所處的位置太過微妙,能夠屹立數百年不倒,絕不是運氣便能概況的,如今我薑國人傑地靈,陛下治下一片欣欣向榮,必會做到先帝未完成的事情。”
皇帝陛下滿懷深意的看著皇後,說道“如今譽王有謀逆的心思,若朕治下有德,又怎會有逆徒出現?他當真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想朕為何要讓他遠離都城,原以為他能夠想明白一些,最後還是一個蠢貨。”
“若非他是朕的弟弟,年幼時,他的母妃也對朕頗有照顧,在他萌生這種念頭的時候,朕便不會饒他。世間蠢貨太多,尤其是自作聰明的人,當真是廢柴一個。”
事關這樣的事情,皇後也不知該如何勸解,皇家的事情總是最難明的,兄弟反目更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她緩緩站起身來,平靜的看著殿外枯槁的老樹,說道“陛下最看重感情,弟弟要謀逆兄長,陛下心中憤怒在所難免,但也要保重龍體。潞王殿下最與陛下親近,素有賢王之稱,也算是我薑國之福,陛下之福。”
沉默很長時間後,皇帝陛下緩緩開口說道“當年承懿在外敵來犯時,不顧我薑國百姓,拋棄了多少無辜亡魂,甚至導致多少將領因此喪命,他根本沒有想過,這會動搖我薑國根基,被外人輕視,所謂賢王的稱號,可不是用正經手段得來的。”
“承懿確實有著非凡的能力,可是他的思想卻讓很多人都不能苟同,若非他是朕的親弟弟,當年朕也不會輕饒他。和譽王那個蠢貨相比,承懿雖是聰慧,更不能稱是一丘之貉,但也絕對不能讓朕滿意。若不是這些年他乖了很多,做了許多善事,又如何能夠堵住悠悠眾口。”
“我薑國的腰身不能彎曲,能夠抵禦四國而不敗,重要的便是我薑國軍隊不屈的意誌,能夠無視外敵,甚至麵對來自山海清幽之地的壓力也可以毫不在意,除了我琅琊城堅不可摧,國力強盛,又有書院那位大能庇護之外,更重要的便是我薑國不會主動樹敵,但若敵人來犯,也從不妥協。”
皇後與潞親王秦承懿的接觸並不多,聽到皇帝陛下所言,她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麼,靜靜看著丈夫熟悉的側臉,注意到他雖然很憤怒,卻並沒有展露殺意,便輕聲說道“君子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