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影輕飄飄的落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感知著那種突然被窺視的怪異感,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視野穿梭了十裡的範圍,看到了一個白袍少年。
他認出那少年是離宮劍院的弟子。
但他並沒有在意,隻是朝著那個方向,冷冷一笑,轉身繼續朝著前方疾行。
李夢舟緩緩收回了視線。
聽著耳畔江子畫那仍舊喋喋不休急切的催促聲音,平靜的說道“問道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你就好好看著吧,彆這麼多話。”
忘川亭下的江子畫有些懵。
他沒想到自己說的嘴巴都乾了,李夢舟卻回了這麼一句話。
南笙很是適宜的冷笑道“我就說這家夥靠不住,說不定就算他趕過去了,也是拖後腿,還不如把希望放在何崢嶸和沈霽月的身上。”
陸九歌倒是微笑著說道“或許李師弟是有什麼計劃,我們既然是觀戰,便依他所言,好好看著就好。就算我們再急,也改變不了最終結果,畢竟這是屬於他們的戰鬥。”
本來對李夢舟很有信心的江子畫,卻是有些迷茫了,說道“這問道是完全看實力來說話的,他就算有計劃,恐怕還未等施行,問道便已經結束了。一旦何崢嶸和沈霽月被不落山剩下的所有人圍攻,就算他們兩個再厲害,也終究會敗。”
江子畫的聲音依舊在李夢舟的耳畔回響著。
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微笑著說道“那我就把不落山剩下的人先解決掉就好了。隻是唐天和鄭潛兩個人的話,何崢嶸和沈霽月應該不至於敗的太快。”
江子畫繼續發懵。
導致都沒有想起來說話。
李夢舟卻已經開始行動了。
在入遠遊境界後視野的開闊下,整片叢林裡隻要不是刻意隱藏的所有人都在他的緊密關注下。
他在心中默默計算著不落山參戰的弟子總數,除去已經被淘汰的,再結合他所看到的那些人,便很快確定一個不少。
他首先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人奔了過去。
沒有隱藏。
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中。
一場由李夢舟執行的大清洗開始在叢林裡展開。
觀戰台上的譽王默默聽著身邊人對他的低語描述,然後不被所有人注意的輕輕擺了擺手,很快的,便有兩名親信侍衛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這雖然是譽王衝動下做出的決定,但他也不是真的什麼也不想。
畢竟除了那些普通人,在場還有很多修行者包括不落山和離宮劍院的人都能夠很清楚的看見叢林裡發生的一切,想要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是很難的事情。
但正所謂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那些因為戰敗而被淘汰的弟子,有些難免身受重傷,總是需要有人去帶回來的,很少有人刻意去關注已經被淘汰掉的人,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一個機會偷梁換柱,便是很簡單的事情。
寒風漸漸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被吹起的細碎雪花凝聚成霧,彌漫在整片天地。
這很好的遮蔽了許多人的視線。
叢林上空有黑鴉發出汙穢的叫聲。
離宮山門前透著無儘的清涼之意。
某處較為空曠的枯木林間,三個人分為兩方陣營對視。
鄭潛看著沈霽月那俏麗的身影,眸中有些複雜。
所謂一見鐘情雖然很扯,但絕非沒有,這裡麵牽扯很多因素。
尤其是對於懵懂的少年人,一見鐘情便最是常事。
哪怕那可能並非鐘情,但隻要他認為是,那麼他就有理由為此做出瘋狂的事情。
他本可以和沈霽月一同考入離宮,成為師兄妹,甚至幸運的還能成為眷侶。
但這一切都是因為李夢舟的存在最終化為泡影。
他並不是覺得不落山門不好,隻是他更喜歡離宮劍院,因為這件事情,遠在幽州的家族也沒少對他說出失望之語。
不落山門雖然門徒繁多,相比較下,離宮劍院反而有些人丁稀少,但不落山門裡能夠叫出名號的少年人又有幾個?
他入不了摘星府,也沒有資格考入書院,那麼離宮劍院便是最好的選擇,不落山門隻是退而求其次的目標。
但他並沒有做出選擇,而是被逼迫著不得不做出選擇。
因為如果再不能入不落山門,他就隻能乖乖的滾回家去了,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本是想著能夠在這場問道中給自己正名,證明自己要比李夢舟強得多,卻在此時遭遇何崢嶸和沈霽月,不得不再次被迫選擇狼狽退場。
無論是敗給何崢嶸還是敗給沈霽月,鄭潛都不會覺得難以接受,他最不甘心的還是沒有碰見李夢舟,沒有將其狠狠地踩在腳下。
在鄭潛糾結著要不要丟棄自尊設法逃走的時候,何崢嶸的眉頭也輕微的蹙起,那張雖然稚嫩卻顯得還算俊秀的麵容上,看不出來絲毫的猶豫。
他雖然對鄭潛不感興趣,也並不怎麼喜歡鄭潛這個人,否則在當初離宮入門測試的時候,便也不會出言諷刺了,但他卻有些興趣對鄭潛出劍。
沈霽月在觀望著附近的動靜,此時輕輕說道“在這附近不遠有不落山的弟子,等到他們發現趕來,或許我們會處於被動。”
何崢嶸點點頭,看向鄭潛說道“當初入門測試的時候,我們沒有機會打起來,現在機會來了。”
鄭潛略微沉默了一下。
他在心裡計算著自己有多少勝算,如果沈霽月不插手的話,他是否隻有逃走這一條路可選。
畢竟很多人都在看著。
不戰而逃總是很丟人的事情。
戰敗的謝寧修為在遠遊上境,打敗他的何崢嶸同樣是在遠遊上境,但後者明顯比前者走得更遠。
鄭潛的修為跟他們相當,若不真正打起來確實也很難說出什麼來。
可關鍵問題是,鄭潛很清楚謝寧的實力,他是有些不如的,否則的話,他不會想著第一時間要逃。
而在無法逃脫的情況下,或許可以一戰。
隻要儘量拖延時間,等到不落山剩下的弟子全都趕來,勝利依舊不會是屬於劍院的。
戰敗不丟人,逃跑便很丟人。
而如果在戰敗的前提下,還能做些事情,那反而也算有功無過。
想清楚這一點,鄭潛的眸子便堅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