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劍仙!
沐南用白色手帕擦拭著手掌,望著囚室裡那撕心裂肺呐喊的陸長歌,有些無語的想著,這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心理承受能力如此差勁的犯人。
作為不落山門真傳弟子的陸長歌一直以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突然遭逢牢獄之災,墜入深淵,受到打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能說是天真,但的確是因為沒有經曆過太大的荊棘挫折,想法幼稚,恐懼黑暗,稍微遇到點難題,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沒有理會陸長歌的大喊大叫,隻是朝著謝春風說道“陸長歌的罪名已經證據確鑿,就算不落山想要救下他,也不能避免他受到嚴重的懲罰,在這牢獄裡待上幾年是必然的事情,但如果謝首席能夠找出李夢舟陷害陸長歌的證據,這件案子當然可以重新調查。”
沐南這番話雖然聽起來很露骨,但卻也是事實,因為要想給陸長歌翻案,就必須要證明那些罪名都不是他做的,那麼李夢舟就是唯一能夠翻案的關鍵。
謝春風可以認為是沐南在故意讓他去找李夢舟的麻煩,也可以認為這隻是沐南給予的建議。
就算沐南是彆有居心,但這番話也的確不存在什麼問題。
但這卻是陸長歌唯一的救命稻草。
雖然若是不落山門竭力要保他,玄政司也不可能判他死罪,在身份上,陸長歌和朱在天沒有什麼區彆,不落山門的態度也隻能是讓陸長歌在牢獄裡的時間儘量縮短,不可能讓他無罪釋放,否則皇帝陛下那裡也不好交待。
可對於陸長歌而言,莫說在大牢裡待幾年,就算隻是一晚上的時間他也受不了。
“大師兄!這是李夢舟的陰謀,隻要把他抓過來,一番嚴刑逼供,他必然會認罪,那個混蛋故意陷害我,便也是要向我們不落山宣戰,絕對不能饒恕他!”
陸長歌雖然已經完全亂了方寸,但對於李夢舟的恨意,卻是讓他突然冷靜了不少,陰沉著臉說道“是因為我看到了他殺死朱侍郎的一幕,雖然我不清楚他為什麼能夠知道是我,但那把樸刀和兔臉麵具都是李夢舟故意放在我這裡的。”
“住在朝泗巷裡的那個女子,也是他的同夥,我甚至懷疑,李夢舟不止是殺害了朱侍郎,近段時間裡遇害的那些朝堂官員,很可能都是他所為!”
謝春風皺著眉頭說道“你說的是真的?是李夢舟殺害了朱侍郎?是你親眼所見?”
陸長歌最後的懷疑,謝春風沒有當回事,但如果真的是李夢舟殺害了朱在天,又因被陸長歌撞見,從而賊喊捉賊,先一步指認,倒也的確合情合理。
但若真是如此,李夢舟的心思便頗有些險惡了。
沐南隻是笑而不語,雖然徐司首有暫時放過針對李夢舟的打算,但若有不落山牽扯進來,把矛頭直接指向李夢舟,那無疑是很有趣的事情。
隻要不落山能夠頂住離宮劍院的壓力,那麼玄政司便能順理成章的對李夢舟進行抓捕調查,就算是天樞院,也不能忽視不落山的態度。
而得到陸長歌肯定答案的謝春風也陷入了沉思。
他回憶著在朝泗巷和李夢舟見麵時的場景,那誠懇而又平靜的模樣,很難讓人去懷疑對方在撒謊,但如此可憐的蜷縮在囚室裡的陸長歌,顯然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謝春風當然是更了解自己師弟的,雖然品行不怎麼樣,但他撒謊時是什麼樣子,謝春風亦是很清楚的,如果陸長歌所言都是真話,那麼撒謊的就隻能是李夢舟了。
可是想到李夢舟能夠當著他和寧浩然的麵,不動聲色的謊話連篇,謝春風的心緒稍微變得有些複雜。
寧浩然會護佑著李夢舟,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他是寧浩然。
但身為師弟的李夢舟,可不見得就和寧浩然一樣。
隻是想到李夢舟用著那張平靜且誠懇的神情說著謊話,欺騙的人裡麵還包括自己的師兄,謝春風對待李夢舟的感官,在這一刻便突然有些厭惡了。
謝春風看向囚室裡的陸長歌,說道“若你真的是無辜的,我肯定會儘全力救你,今晚你便安生待在這裡,我會把這件事情查明白的。”
陸長歌雖然很想馬上離開,但也清楚必須要給大師兄找到李夢舟把柄的時間,便也隻能忿忿的點頭。
而謝春風隨即朝身旁的沐南說道“我家師弟便勞煩沐侍郎照顧一二,李夢舟的問題,我會自己去查。”
沐南笑著說道“那我便恭候謝首席帶來好消息了,您放心,陸長歌會在玄政司大牢睡得很安穩,我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他的。”
謝春風默默看了一眼沐南,沒有多說什麼,他當然也能明白沐南心裡在想些什麼,但若是李夢舟真的在刻意陷害陸長歌,那麼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不能被避免。
他需要去確認離宮劍院的態度。
寅時二刻,還剩下一個多時辰,便是日出時分了。
換作平時,也是李夢舟準備前往離宮劍院上早課的時辰。
這漫長的一夜終將快要過去。
但也有些事情,要在
黎明前做完。
很快都城裡便要重新熱鬨起來,習慣起得很早的百姓們也會開始準備上集市忙碌,但在此之前,都城是安靜到死寂的。
在某條街道上,有著一襲白衣的男子正在朝著某個方向緩緩前行。
他的手裡握著一把樸刀。
頭發挽成髻,發尾隨風飄揚在腦後。
他的臉上戴著一張純白的麵具,像是銀質打造而成,隻露出一雙眼眸,在黑夜裡顯得很是詭異,這是和粗製的貓臉麵具不同的詭異感覺。
下了一夜的雨已經停了。
他抬頭望著漸漸清晰的星空夜色,輕吐了一口氣,沉悶的聲音自麵具下透出,“浮生的屠刀已經提起,黑暗吞噬光明,最終降臨人間。”
寂靜的玄政司大牢裡,陸長歌輾轉難眠。
他忍受著那難聞的氣味和草垛上臟亂的感覺,儘力說服自己躺在上麵,窗外的一抹月光照耀進來,意味著雨已經停了。
他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窗口望著夜空裡的繁星,有些咬牙啟齒的嘀咕著,“該死的李夢舟,你居然讓我遭逢這種折磨,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要讓你百倍千倍的償還”
便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什麼,猛地翻身坐起,看向正對著囚室外大牢走廊的窗戶,有隱隱地腳步聲越來越近。
很快的,在那窗口外出現了一張臉。
一張純白純白的臉。
那是一張麵具。
陸長歌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在昏暗的視線裡,那張純白的臉出現的很突兀,他的心臟跳動在瞬息間加快了不少。
驀然間有一種汗毛炸裂的感覺。
“你你是誰?!”
純白色麵具下那沉悶的聲音在幽靜地囚室裡響起,就好像在陸長歌的耳畔炸響,“浮生的屠刀已經提起,而你,將成為屠刀下的亡魂。”
陸長歌弄不清楚什麼浮生什麼屠刀的,但他能夠聽懂這番話的意思,神色驀地大變,“你要殺我?等等!你是怎麼進到玄政司大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