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乞思盤苦笑道:“你是女人,跟那些人一樣鼠目寸光,倒也無可厚非。可是那些找麻煩的人,不知道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頭,若是唇玉孩兒接任了親皇,後麵的麻煩應該就沒有了。那些養尊處優的廢物,看得見的隻是眼前的利益,看不見的則是自己將來的悲慘命運,可悲,可悲呀!”
娭夷道:“我不管什麼可喜還是可悲,你趕快把唇玉身上的麻煩解決掉,不然的話休怪我跟你沒完,哼!”
她一向溫婉,連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可是為了燕陽,聲調都有些變了。她固然是女人,對許多事情懵懂無知,但是對謀朝篡位的罪孽多少還是清楚的,豈會讓自家孩兒背上那樣的罪名!
伏乞思盤說道:“正是為了解決這一麻煩,我才決意啟動天選程序,動用天命羅盤。一旦選出皇位繼承者,一切浮議都會煙消雲散。”
娭夷說道:“那你就趕緊去做,省得讓人不安生!”
即便娭夷不催促,這件事也耽擱不得,伏乞思盤有數得很。但是啟動天選程序,需要預先做一些布置,並且要在風清氣爽、豔陽高照的情況下進行。所以,朝廷一麵命人布設天選場景,一麵責令欽天監根據氣象,選擇適合天選的日子。
據欽天監奏報,乙卯下旬天氣晴好,乃是進行天選的合適時機。經過朝議,天選日期定在二十三日。
皇宮前麵碩大的廣場早已杜絕行人往來,四周布幕遮蔽,一乾匠人在其中緊張勞作著。最中央高大的華表柱旁,豎起了一個更高的石柱,高聳入雲。許多人站在遠處觀望,嘁嘁喳喳地議論著。
多年以來,皇室基本上沒什麼讓百姓看得見的重大行動,這突然發生的改變,自是令人感到好奇。看到這一景象的人紛紛作出各種猜測,每個人都想從彆人的嘴裡證實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每個從皇宮裡頭出來的人,哪怕是送水運垃圾的,都會被外頭圍觀的人糾纏住,東問西問地詢問半天,直到胡亂編一個理由糊弄一下方能脫身。
廣場上的工匠們忙活不停,皇宮裡頭的許多人也沒閒著。大皇子伏乞拾寅懷著惴惴不安之心,帶領一班皇子——當然,燕陽除外——在自己的府邸裡設下香案,日逐焚香祈禱,期望上天眷顧。伏乞拾寅的想法是,把一眾皇子攏在一起,在他的府邸裡祈禱,可以為他助力。儘管他知道皇子們各懷心思、每個人都祈望自己能夠身登大位,但是如果上天有靈,探察到皇子們的祈願都是從他的香案裡發出的,便可能對他青眼有加,施以格外眷顧。
這點私心,儘管他不明說,也很容易看破。所以,其他皇子除了裝模作樣地在大皇子的香案前祈禱之外,都在自己的府邸裡擺下香案,回府之後各自虔誠地在自己的香案前跪拜祈禱。這沒日沒夜的祈禱,著實耗費心神,弄得皇子們一個個蔫頭耷腦、昏昏欲睡。
隻有燕陽成了散誕大神,每日除了跟娭夷、顧晚晴等親人談笑,便是跟風飛揚等人探討武功,日子過得充實而又自在。
顧晚晴大腹便便,再過一兩個月就要臨盆,行動已然不太方便,燕陽每每攙著她在花園中散步。看到那千嬌百媚、形態不一的花朵,顧晚晴時常想以花名給即將出世的孩兒取名,燕陽往往取笑道:“若是生個女孩,以花朵命名尚自說得過去。倘若生個男孩,豈能以花朵命名男兒那英雄氣概,都被花粉氣遮沒了!”
顧晚晴不服道:“你是個大英雄,說話做事都講究什麼英雄氣概!你自己知道,你那英雄氣概是冒了多少生命危險才生發出來的。我是個女人,不希望自家孩兒長大以後整天跟你一樣打打殺殺的,沾點花粉氣也沒什麼不好,哼!”
燕陽回懟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女人,卻為什麼修煉到了皇極九層境的巔峰修為要是不想乾打打殺殺的事,乾脆躲在閨房繡花算了,嘁!”
顧晚晴反懟道:“我那是不想讓惡人欺負,修煉些功夫來保護自己,不像你!”
燕陽道:“照啊,咱家孩兒將來也是要修煉功夫保護自己的,一身花粉氣怎麼成!不但保護自己,作為皇室子孫,還要保護天下蒼生呢,責任重大,沒有英雄氣概可不行。”
二人於鬥嘴之中享受著濃濃的天倫之樂,日子過得很是舒坦。
光陰荏苒,很快到了天選之日。
卯時,隨著一聲悠長的號角,宮前廣場上響起震天的鑼鼓聲,一隊隊打著彩旗、身著五顏六色服裝的男女從朱雀門次第湧出,在廣場上繞行一周後,沿著廣場周邊站定,目光投落在廣場正中高聳的石柱頂端,似乎在期盼著什麼。
須臾,三個白發飄飄、年紀跟伏乞盛饗相若的皇室耆老抬著一個巨大的羅盤,先是端嚴地邁步走出朱雀門,而後騰空而起,飛向廣場中央那高聳的石柱。
身著五顏六色服裝的看客以為三個老者接下來會徑自把那羅盤放置在石柱頂端,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那三個老者到達石柱附近之後,繞行十二周,而後行注目禮,約摸一刻鐘之後方才緩緩挪動身軀,把那碩大的羅盤放置在石柱上。那羅盤通體呈現青色,看客們不知道它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但是看到它跟白色石柱顏色的反差恁大,料想它並非由石頭所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