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畢生隻有一部代表作品,但僅僅憑借著這一部作品,亞瑟·黑斯廷斯爵士也足以躋身歌劇藝術的頂峰人物之一。這不僅是一部橫跨東西方文化的世界性作品,更重要的是,它的誕生拯救了一對苦命的情侶,並為世界挽回了一位大音樂家的生命。
——海因裡希·海涅
“喔,對了,音樂會,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喝得臉上油光鋥亮的李斯特猛灌一口啤酒,哈哈大笑著開口道:“要是我沒把這件事辦妥當,等回了萊比錫,我親愛的小伊莉莎肯定又要數落他的老父親了。”
說到這裡,李斯特撓了撓他禿頂的腦袋,尋思了半天最終還是把目光拋向了一旁的門德爾鬆:“抱歉,門德爾鬆先生,伊莉莎是想用哪幕劇來作為她的出道演出來著?”
臉上帶著酒暈的門德爾鬆接過話茬道:“貝多芬的《費德裡奧》。”
“《費德裡奧》!”
對歌劇頗有研究的迪斯雷利驚呼道:“我的老天!李斯特小姐剛出道就打算挑這麼難的劇目嗎?《費德裡奧》女主角萊奧諾拉的那段詠歎調‘nch''odschusoungorno’非得聲線飽滿、力量感強的女高音才能唱得好。你們確定李斯特小姐真的能把握好這段唱腔嗎?”
門德爾鬆將額前的亂發捋到腦後,長出一口酒氣道:“本傑明,你放心吧,萊奧諾拉的角色不是為李斯特小姐準備的,出演萊奧諾拉的是羅伯特·舒曼先生的女友克拉拉·維克小姐。對了,亞瑟,你聽說過羅伯特·舒曼嗎?他是個與你同等級的鋼琴天才,我第一次見到舒曼的時候,就從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而且你們倆學琴的時間應當差不多,都是1830年開始學習鋼琴演奏,都是僅僅花費3年時間便將演奏水平提升到了歐洲一流。在音樂界,什麼樣的人才能叫做天才人物?亞瑟,你和舒曼這樣的家夥就是天才人物!”
亞瑟謙虛的回複道:“費利克斯,或許舒曼先生是個天才人物,但是我卻遠遠稱不上什麼天才。不過,如果你這麼熱衷於發掘音樂界的天才人物,我倒是有個人可以推薦給你。巴黎音樂學院的提琴手雅克·奧芬巴赫,雖然我隻是在凱道賽公館的晚宴上見過他一麵,但是這小夥子卻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那小夥子和我說,他非常崇拜你,他尤其喜歡你為莎士比亞戲劇《仲夏夜之夢》譜寫的序曲。”
門德爾鬆聞言忍不住笑道:“啊哈!《仲夏夜之夢》,那確實是我的得意之作。嗯……你不提還好,你這麼一說反倒有些啟發我了。”
亞瑟問道:“嗯?怎麼了?”
門德爾鬆捏著下巴琢磨道:“亞瑟,其實目前咱們遇到的情況有些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因為我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歌劇演出,這場演出事關有情人能否終成眷屬。”
“有情人終成眷屬?”亞瑟轉過頭來望向身邊的李斯特:“您的女兒是打算和哪個混小子私奔嗎?”
李斯特樂不可支的擺手道:“這可不關我的事,這是舒曼先生和他女朋友的情感糾葛。”
一旁的狄利克雷插嘴道:“爵士,如果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演出,那費利克斯也犯不上來找你了,畢竟他自己就是名動歐洲的鋼琴手。”
亞瑟被他們七嘴八舌說的暈頭轉向:“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難道你們不是來找我彈琴的嗎?”
門德爾鬆回道:“這是兩回事情,李斯特小姐是你的粉絲,所以那姑娘希望你能答應作為鋼琴手出席她的首演。至於舒曼那邊,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情很複雜。如果往簡單了說,那就是他女朋友的父親不同意女兒與舒曼交往,因為他認為舒曼配不上他的女兒。”
一旁已經昏昏欲睡的克虜伯強打精神道:“為什麼?您不是說舒曼先生是個歐洲一流的鋼琴手嗎?這樣的女婿還不夠好嗎?這老頭兒也太挑了!”
“唉……”
門德爾鬆歎了口氣道:“舒曼原本確實是有機會成為一名偉大的鋼琴手的。但是他學琴太晚,為了迅速提高鋼琴水平,他異想天開地用一根細繩把手指吊掛在天花板上偷偷練琴,試圖以此加強手指觸鍵的靈活性與力度。但是這種錯誤的練習方法不僅沒能幫助他快速提高,反而傷到了他的手。”
狄利克雷從旁補充道:“更慘的是,舒曼女友的父親就是他的鋼琴老師。老爺子原本十分看重他的這位弟子,將畢生所學都對他傾囊相授,並且堅定地認為他會有一個光明的前途。但是在舒曼傷到手以後,得知了來龍去脈的老爺子感到十分憤怒,他認為舒曼的行為簡直堪稱愚蠢。舒曼的急功近利毀掉了他自己的光明未來,老頭子也斷然不肯將女兒托付給這樣品性的年輕人。”
迪斯雷利聞言唏噓道:“這哥們兒還真不走運,身為鋼琴手,兩隻手卻報廢了,而且女朋友還要因此告吹。不過我還是沒聽明白,這裡麵有亞瑟什麼事情?”
門德爾鬆開口道:“有!當然有了!舒曼的手雖然毀了,但是他那個天才般的腦子卻還在。雖然告彆了鋼琴演奏,但是舒曼卻沒有遠離音樂事業。他這兩年依然在堅持作曲。他寫下的那些曲子,不僅僅是我一個認可,肖邦、李斯特,還有海涅先生,都認可他的才華。
我讓舒曼拿著曲譜去找維克先生,我堅信隻要能讓他看到舒曼寫下的曲子,這對師徒肯定能和好如初。但是維克先生大概是已經對這個昔日弟子徹底死心了,所以甚至連見一麵的機會都不給舒曼。不過,維克先生雖然不願意見舒曼,不願意看他的曲譜,但是他卻有一個習慣。”
迪斯雷利問道:“什麼習慣?”
“維克先生很疼愛他的女兒克拉拉·維克小姐,他把他對音樂事業的畢生熱愛都用到了培養維克小姐上。而且他的培養也受到了回報,維克小姐不僅在鋼琴演奏上極具才華,並且還擁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維克先生一直對女兒的成就引以為豪,不論刮風下雨,不論場館在哪裡,隻要是女兒演出的場次,他都必定到場。”
門德爾鬆說到這裡,亞瑟已經意識到他到底是打算做什麼了。
“費利克斯,你的意思難道是……譜寫一幕以克拉拉·維克小姐為女主角的全新音樂劇?”
“真有你的,亞瑟!”門德爾鬆一拍桌子,興奮地站起身道:“你和我果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亞瑟一手扶著額頭,心不在焉的回道:“這可不叫想到一塊兒去了,費利克斯,你明明是一直在這兒等著我呢。”
門德爾鬆假裝沒聽懂亞瑟的話,他一直相信老朋友的音樂才華,但是他也深刻地了解這家夥究竟有多懶散。
在門德爾鬆看來,亞瑟明明是個稍微用點功就能享譽歐洲的傑出人物,但這家夥卻偏偏不怎麼喜歡和鋼琴打交道。
而且在認識亞瑟的眾多朋友當中,也不光隻有門德爾鬆是這麼認為的,法拉第私底下也曾和門德爾鬆惋惜過:“如果亞瑟的第一份工作不是去了蘇格蘭場,而是在皇家學會就好了。”
門德爾鬆咬定青山不放鬆,堅持要求道:“到了年底,維克小姐就要受邀去俄國演出,而等她回來以後,她就要與萊比錫一個銀行家的兒子訂婚。亞瑟,如果時間沒有這麼緊迫,我也不可能大老遠跑來哥廷根。但我猜測,下場演出可能就是舒曼最後的機會了。”
亞瑟看到門德爾鬆如此著急上火的模樣,也不好拒絕他。
無論怎麼說,門德爾鬆曾經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出手相助。現在對方求到麵前來,如果亞瑟坐視不理,那也太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