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輕輕地應答道。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你是在等我嗎?”林鶴微垂著眼簾,低著頭,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不是。”她轉過頭去看了看遠處的黑暗,輕輕地搖了搖頭否定道。
“我,很弱吧,明明在你麵前說了那般大話,現在卻是這副模樣。”林鶴自嘲著。
“是的,你太弱了,不然現在你就應該開始你的複仇計劃。”女人淡淡說道。
林鶴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呐,鶴兒,你說我以前在你眼中是什麼樣的呢?”她突然這麼說道。
良久,黑暗的空間中找不到時間的存在,這裡是那麼安靜。
“端莊,美麗,像一朵百合,你,曾是我的驕傲。”林鶴說得很輕很輕。
“為什麼呢?”眼前的女人輕輕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撫摸著林鶴稚嫩的臉。
“不論被那個男人如何地踐踏,不論這個世界如何對你不公,你依舊堅強的活著。”
“我覺得,那就是所謂的堅強,很可笑吧,母親,你是使我活下去的唯一,我一直都認為你是愛我的,我一直都這麼告訴這自己。”
“直至。”
林鶴並沒有再說下去。
“直至?”女人歪著頭笑著問道。
“那一天。”林鶴很是艱難,很是輕聲道。
“是的,那一天,你應該知道了全部。”女人抬著頭不以為然地道。
“我在莫先生的嘴裡知道了一切,他扯下了我自己蓋在身上的遮羞布,他戳破了我自己的謊言。”
“你很相信他。”
“是的,他是第一個,第一個對我說出需要我的人。”林鶴輕輕地笑著,笑得很開心。
“鶴兒啊,活著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很難很難,一不小心,你就會死去,不是生命中的死去,而是你會失去你自己。”
“那,現在的我已經死了嗎?”林鶴抬起了頭,眼裡是疑惑還有空洞的無助。
女人看著他,不語。
隨之而來的是再一次的痛苦。
小小的房間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鶴突然睜開了眼,然後撕心裂肺,聲嘶力竭,又是痛得讓人生不如死。
小小的房間內,燈火昏暗,爬滿了各種各樣的毒蟲,蠍子,蜈蚣,毒蟻各式各樣。
“怎麼樣!怎麼樣!!!我的新玩法!好玩嗎!好玩嗎!!!”
屠夫在他的對麵歡悅地舉著雙手,興奮不已,在他的麵前,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子,身子外到處是零散的皮肉。
顯然,穿針引線遠遠不是這個粗獷的男人能做的。
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他的身上到處都是毒蟲,啃噬著,蠕動著。
在他的身體裡肆意爬動著。
在屠夫的身後,那本黑色的書翻得越發快速。
“顯而易見,不是嗎,現在的你,還活著。”聲音再一次慵懶地傳來。
林鶴看到了她,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她就站在屠夫的背後,輕聲地對他說著。
滿是毒蟲蟲蟻的地麵上站著一個異常美麗的女人。
“鶴兒,你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活著的呢?”女人歎著氣很是認真地問道。
“活著,我還算活著嗎?我。”林鶴沙啞著聲音,很痛很痛。
“我?你想說什麼?與其這般還不如死了?你是想這麼說嗎?”她接上了他的話。
“我,好痛苦。”
“你還痛著,我卻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女人麵無表情。
“我,是失去了自己了嗎?”
“你傻了嗎,真的是無聊呢。”女人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否定自己,臉上滿是失望。
“嗯?”林鶴很累,真的很累,可他還是想抬起頭,想再好好看看她的臉。
“你看到了什麼?”女人問道。
“什麼?”林鶴有些疑惑。
“那是一襲紅裝,不是嗎,我,美嗎?”女人轉過頭看向了不遠處。
一切重歸黑暗,紅色的雪從未停過。
林鶴轉頭看向母親看去的方向,在他的不遠處有著一幕畫麵。
一頂紅色的大花轎,一聲聲爆竹,一群吹著嗩呐的陌生人,還有一間大宅。
上麵,寫著幾個大字。
林府。
“那是我出嫁的那一天,也是我噩夢的開始。”
“鶴兒,這是你所不知道的那一天,七年前的那一天,我開始死去的那一天。”
“鶴兒,人呐,真的是很脆弱的,脆弱到你不知什麼時候就真正失去了自己。”
黑暗中,這場紅色的雪下得好大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