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吉一揮手示意,將那十名指認李良輔屍體的夏軍降兵降將,讓人帶下去。
他高聲道:“傳朕旨意,我軍爭取今夜攻破西夏都城!”
“末將遵旨……”
“末將遵旨……”
數名傳旨騎兵小校接旨,趙官家身邊的皇子和文臣武將們聞聽聖言要在今夜發動對敵京的總攻,皆是精神一振,目光中閃爍著勝利的期待……
……
“報……”
“啟奏官家,張俊、楊忻中追擊李良輔部敗軍逃將至興慶府東城郊外,路遇夏皇李乾順率部準備去黃河岸邊犒軍……”
“張、楊二位先鋒率領騎兵,向夏皇的禁衛軍殺去……”
“張俊、楊忻中率部,斬殺掉上千名保護夏皇的禦圍六班直護衛,並招降了眾多夏軍兵將……”
趙吉暫時擺駕在已被攻克的原本夏軍李良輔部所守的黃河岸邊陣地,他跟宋軍的最前線離前線還有數裡地的距離,通過數十批反複來往的快馬通信騎兵的奏報,他隻比前線將士延後約半刻鐘時間,就能對前線的實時戰況了如指掌。
“報……”
“啟奏官家,夏皇率領殘部落荒而逃,張俊、楊忻中繳獲了夏皇的禦駕馬車、撿到了夏皇所戴的那頂縷花尖頂金冠。”
“張俊、楊忻中率部向敵京東城方向追擊夏皇李乾順,因此,他二人偏離了南路軍鐘師中部。”
趙吉微笑,把玩著繳獲來的那頂夏皇逃跑時掉落的縷花尖頂金冠,又抬眼看了看被張俊派兵送到他麵前的重要戰利品——夏皇的禦用馬車,開口問道:
“張俊和楊忻中,追上李乾順否?”
“奏啟官家,李乾順逃進了夏京興慶府的東城門……”
“可惜啊!”趙吉感歎一聲:
“若西夏偽帝李乾順在城外被我大軍官軍俘獲,那便會在攻打敵都興慶府之戰中,少死多少人啊!即是西夏的兵將或民夫,待到大宋平定西夏後,朕皆視之為子民!”
“父皇仁德……”
“官家仁德……”
……
“報!”
“張俊、楊忻中率部追向東逃跑的夏皇李乾順殘部至興慶府的東城外。李乾順逃回城內,守城的夏軍關閉城門,將後隊大批夏軍隔絕於城外任我宋砍殺。”
“夏軍在城上發射石炮、箭矢,毀壞護城河上的吊橋,讓先鋒軍張俊和楊忻中部騎兵無法過河!”
“副先鋒楊忻中身中兩箭,依然帶傷作戰,斬殺夏軍百餘人,並招降夏軍兵將上千人……”
趙吉關切地問道:“楊家大郎傷勢重否?”
“回稟官家,楊忻中將身上所中之箭的箭杆折斷,雖血染戰袍,其依然能帶傷殺敵,其自言鎧甲厚實,隻是些皮肉輕傷,依然可以奮勇殺敵,以報官家隆恩!”
趙吉重重地點了下頭,脫口而出道:“楊家大郎,唯命東西,忠無與二,真乃朕之郭子儀也!”
趙吉身邊左側數步遠的一名起居郎,立即掏出炭筆,快速地記錄下趙官家誇讚楊忻中的聖言。
趙吉瞥見了起居郎的記錄動作,他順帶也看到了自己左側的康王小趙構,其聽到前方的戰報說楊忻中如此忠勇,加上他對楊忻評價的話,好似說到了小趙構的心裡麵去了,趙構的淚珠在眼眶裡直打轉。
趙吉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
“朕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評價楊忻中話,正是曆史上趙構南渡當上了皇帝之後,對已經被賜改名為楊存中的楊忻中的高評價啊!”
趙吉沒穿越前看過的《宋史》,清晰記得其中記載著趙構的原話:“楊存中,唯命東西,忠無與二,朕之郭子儀也。”
《宋史》雖然是元朝人寫的,但是,涉及到皇帝的言論記載,他們也是查閱、摘錄於前朝官方留下來的記錄皇帝言行的《起居注》,因此可信度還是極高的。
同樣,趙吉對於剛剛聽到的楊忻中身負箭傷後,依然奮勇殺敵的戰報很感動,雖也有些擔心,但他卻知道楊忻中在對敵作戰中會負傷很多次,其實那些傷都不會危及到這位鐵漢的性命。
趙吉沒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讀史知道:曆史上的楊存中天資忠孝勇敢,出入宿衛四十年,過錯最少;曆經大小二百餘戰,身受創傷五十餘處,卻沒有犧牲在戰場上,他還活到了趙構的養子宋孝宗一朝,得以善終。
史載:宋孝宗因楊存中是高宗舊臣,對他尤其禮遇,常常稱其為郡王,而不直呼其名。
乾道二年,楊存中去世,時年六十五歲。以太師身份致仕,被追封為和王,諡號“武恭”。
禪位後成為太上皇的宋高宗趙構,聽聞楊忻中去逝,追念舊臣,為其流淚,贈錢十萬。
……
“啪嗒!”少年趙構聽聞前線來報,他被楊忻中負傷殺敵的言行感動,不禁落淚。
他啟奏道:“兒臣啟奏父皇,楊忻中如此忠勇,朝廷當重重賞之!”
趙吉看向麵前出列少年趙構,躬身低首,隻能看到他頭頂上的紅色盔纓,正在微微顫抖。
趙吉向下掃去,隻見趙構腳上穿著的那雙牛皮戰靴的靴麵,已被淚水打濕數點。
他心中感歎:這就是冥冥之中,趙構和楊忻中君臣相惜、互為貴人的緣分嗎?
趙吉駁回少年趙構的請奏,嚴肅道:
“朕在京城時,便與樞密院,製定了軍中賞罰條例,故此,楊忻中立下戰功,當按條例獎賞,非以朕意而擅自賞之。“
“朕隻有如此,大宋軍中才能形成製度,讓人人皆知我大宋對武將官兵的賞罰,皆有章而循、有據可依!如此,才能將我大宋的官兵,打造成堪比秦時那可一掃六合的虎狼之師!”
趙構吃癟,麵色難看,顫聲道:“父皇聖明高見,兒臣目光短淺!”
一旁的鄆王趙楷,則露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表情。
眾兵將聞聽聖言,高呼道:“官家聖明……”
“吾皇萬歲萬萬歲……”
不動聲色的趙吉,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對於少年趙構的吃癟後難看的表情,以及青年趙楷那幸災樂禍的得意,他都能洞察秋毫,隻不過,他現在並不在意這兄弟倆的表現。
也不算是故意打壓趙構。
作為穿越者的趙吉,既並沒有原主對鄆王趙楷的格外寵愛,也沒有原主對康王趙構因其生母地位低賤而格外不待見於他。
熟知兩宋曆史的趙吉,對趙構是既愛又恨,這還要用矛盾論來闡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