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槿姝不提及王家奪財殺人一案,五年前姻緣縣東條街頭裡陳記酒坊失火一事,張捕頭當真不記這件事。
即便雲槿姝怒斥之際將他們在檔房裡找到的當年記錄此案的潦草卷宗砸張捕頭麵前,張捕頭也未曾有思及。
他一臉被雲槿姝突然發怒而惶恐神情,拿了卷宗打開瞧著,卷宗之上隻寥寥一筆記錄:“走水造成全家慘死。”瞧之,張捕頭這次是真喊起冤來,他也才憶起當年那意外。
可那走水意外與他有何關,陳記酒坊自己不慎火星點燃酒造成走水,一家子全燒死,這怎麼也賴他頭上。
“景大人,小人是幫縣令做著不少壞事,也曾貪圖那錢財讓王癩子假死,可你們也不能什麼罪都往小人身上賴啊!十幾條人命小人怎敢……”
張捕頭喊冤,這次他是真的冤枉,並不像裝的,景琛輕微蹙起眉峰,雲冠玉也深色一下眉眼,雲槿姝卻再怒:他不敢,連他州府捕頭都敢殺,殺了她州府三名捕快,另一人還在昏迷當中,他有什麼不敢的。
“張老四,田貴已醒了,他親口說乃你所為,你現在狡辯,那便讓田貴和你當堂對質,看你如何嘴硬。”
“對質便對質,田貴那賤民這是汙蔑。”
張捕頭耿起他脖頸,這次他還真沒怕的,他殺州府捕頭滅口是怕當年放王癩子之事被衙門查之,可陳記酒坊走水一事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張捕頭不怕對質,他還要求對質,本氣怒的雲槿姝這一時怔怔著下神色,讓圓潤麵龐上蘋果肌不顯著。
張捕頭什麼之人,雲槿姝也是有瞧得清楚幾分的,難道竟和他無關?
雲槿姝看向雲冠玉和景琛。
雲冠玉也和景琛對視去一眼。
當時他們找著田貴,田貴說乃張捕頭安排車馬,他們府衙監視跟蹤田貴,田貴夜下也是去找著張捕頭,這兩番跡象都可表明,王家奪財殺人必與張捕頭有關,甚至李縣令。
可現在張捕頭如此反應,難道是田貴從一開始便說了慌?此一案並非乃張捕頭所為之。
“怎麼會?”
咕噥,雲槿姝又狠狠擰巴起她眉眼,他們前來姻緣縣查王家奪財殺人一案,最重要物證那些陳釀早不在,唯一條線索張捕頭身上,到今時今日,另遇畢家祖墳被盜一案包括李縣令和張捕頭魚肉百姓都查著清楚,可王家奪財殺人一案卻是這樣沒了進展,唯一一條線索是錯的?
可田貴根本沒有醒來,田貴死了,剛剛衙役來稟報田貴蘇醒不過乃景琛與雲冠玉商榷故意為之,其目的就為迫張捕頭慌亂之下招認其身上罪責,張捕頭招認了,可他獨獨沒招認五年之前陳記酒坊走水那一事。
燒焦的屍體做不得證據,埋桃花樹下十幾壇陳釀早沒了,本指望能從張捕頭嘴裡套出來,是張捕頭和王家勾結,是李縣令和王家相互勾結。
可現在張捕頭非此案幫凶,從李縣令口中怕是更問不出什麼,且不說李縣令有沒有與王家曾朋比為奸,便是就是李縣令,此人也怕是絕不會承認,給自己再增添上如此一樁大罪來,案子線索難道就此斷了嗎?
堂後被押著的李縣令,渾濁的眯眯眼,突兀一道精光劃過他眼底深處,本無生機,此刻似乎找著生機。
“李鴻難審,他身邊那位師爺倒也非不可不審一審,且即便田貴說了謊,他為何說之張捕頭?按理說,張捕頭與田貴曾私放盜墓賊王癩子,兩人之間既有此一秘,田貴供出來張捕頭,他竟不怕牽連到他本人?”
雲冠玉思忖間問及張捕頭,他與田貴自王癩子事後可曾有生出過隔閡。
張捕頭直搖頭。
未曾,絕未有。
他和田貴勾結放走王癩子,他們之間因此一秘,這些年也多有互利互惠,彼此牟死囚利,一直相處融洽。
景琛也讓把李縣令師爺帶上來中堂,審之師爺,李縣令身邊師爺審問旁的說的倒也清楚,當審之陳記酒坊當年走水一事,也是一問三不知。
“看來事情似乎有些複雜,但或許也並不複雜。”
喃呢,雲冠玉習慣性摩挲去他左眼角那滴淚痣一下,沉吟了他眉眼。
張捕頭與田貴未生嫌隙,可田貴在他們找上門後供出張捕頭,隨後他暗中前往張捕頭之家,更是夜半之際至縣衙前隱蔽巷道內直等至晨初隻為見張捕頭,若王家奪財殺人一案與張捕頭無關,田貴當初行為,隻能是田貴想找之人並非張捕頭,乃是他想要通過張捕頭來見到彆人。
那麼……這個彆人是誰?會是誰?
眸光,斂過去堂後一眼。
儘管未曾從張捕頭和李縣令師爺口中審出來半點與王家奪財殺人一案有關線索,可雲冠玉心頭還是懷疑是李縣令,乃李縣令與王士財勾結。
往往,在危機之下,除非乃經受過嚴苛訓練之人,一般人即便撒出謊,然他之謊言必定與真相有關聯。
不是張捕頭,且田貴與張捕頭有秘,田貴卻還是說出張捕頭,隻能說明,當時在田貴心中真正安排運送屍體的五輛車馬之人與張捕頭日常有交集,才會在危機之下下意識說出張捕頭此人,相護真正那彆人。
雲冠玉心頭有萬千忖測,然未有實證,也隻能暫時留至心間不可堂上便說之,隻是他與景琛再一次眸光相視,一眼後,景琛揮手且退堂。
王家奪財殺人一案短時內看來難以查清查明,但李縣令落馬,姻緣縣內不可一日無主,此一事景琛需儘快稟明雲知府曉以做定奪,莫為查案反倒最後引起姻緣縣內波動起。
出於此番思量,景琛結束堂審後,他找著雲冠玉一遭,與雲冠玉盞茶私語。
後,景琛押解李縣令帶張捕頭等人口供回西巷府,留下他之副手雲冠玉暫代姻緣縣縣令之職責,閔縣丞與主簿等姻緣縣官差協助,安撫縣內因李縣令落馬而歡呼雀躍之百姓,平縣內秩序。
待得景琛至西巷府,定李鴻之罪責,罷黜其縣令一職,姻緣縣新任縣令一職誰人赴任,自有知府定論。
留下副手雲冠玉,還為料理畢家祖墳被盜案後續事端,查之假死以逃王癩子之行蹤,處理畢家管家以及李鴻外室鴇母,查封勾欄“花下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