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距他將夢海天劫奏報三清天之時,已經過去了二十萬年,而他的想法依然如初。
隻是不願那粒沙、那朵花和六合的一切,凡間、魔域、仙庭、十三嶺、玄冥、三清天……一起走向無極之寂。
所以,當他推演出夢海天劫,以自己的肉身承接劫衍之時,就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劫。
三之數,乃天之數。
除凡界與三清天外,若千萬年內三元鼎立,則可避天劫,六合得安。
符離推演出夢海天劫之後,三清天下令,大劫未臨之時,魔界歸於仙界統管。不願歸屬的,則避世而居,同時要封印魔尊祝九陰。
祝九陰不甘伏首,便用陰陽繪的逆天禁術,和其時的仙帝隍及互換精元。因仙、魔兩族本就是同源,祝九陰才可以施展陰陽繪大法,精元互換之後,連相貌都變得相同。
所以,被當成魔尊被永久封印的,並不是魔尊祝九陰,乃是前仙帝隍及。
彼時尚未即位的沛鯤,和符離二人,冒著灰飛煙滅的危險將隍及的仙身帶到冥界,又用眾靈入凡界前存於冥界的靈力,滋養其仙身不腐,如此二十萬年。
魔尊祝九陰憑體內的精元,做仙帝也有二十萬年。
後沛鯤即位,是為玄尊。而祝九陰疑心符離知其秘密,便要殺了符離和他的夫人。
符離與妻子被祝九陰手中的附禺劍所傷,殊死相鬥,也難逃一死。
符離萬萬不忍六合就這樣交到祝九陰手上千萬年,在附禺劍刺進他精元之時,他雙手把夢海天劫的一半劫衍注入了附禺劍中。
重傷之下,他的靈力隻能做到如此。但這另外一半劫衍,斷不可讓祝九陰拿到。
符離身邊隻有月下老翁獲罪之時從手中跌落的一顆紅鸞星,他夫人憐惜此星,便將其帶回司命府。符離感到自己氣數將儘,他來不及細想,便在祝九陰走後,將夢海天劫的另一半劫衍注入那顆紅鸞星中。
可紅鸞是短命的星星,隻能存在數千年。
符離的夫人剛剛誕下女兒,祝九陰並不知此事。於是符離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將紅鸞星封印在剛剛出世的女兒眼中。
沛鯤趕到時,符離的精魄已將離體,他托孤於沛鯤“將小女帶往冥界,二十萬年後她自會醒來。”
二十萬年中,符離的精魄經曆千萬次輪回,終於以廣元子的神魂現世。這一世三千年,三千年後便是他最終灰飛煙滅之時。
附禺劍殺孽太重,若再為兵器,隻會變成凶劍。
是以,戰佛將其收下,化為人身,便是北戰神祁川,身負夢海天劫的一半劫衍。
他終究還是來了玄冥,終究還是遇見了她,她眼中的紅鸞星,便是夢海天劫的另一半劫衍。
作為父親,符離是替自己女兒高興的。他高興她,也擁有了尋常兒女金風玉露般的相遇。
雖然他們的相遇,將令六合震動,天地易主,但……那是千年之後的事情,不是嗎?
此刻,他們應該正在庭中竹下,也就著酒,賞著月,過著他們不知道的佳節吧。
“是了,”符離道,“禁了中春,令多少小兒女錯過了此刻的圓月呢?這定是六合最大的憾事了。”
沛鯤、符離二人,月下推杯換盞,花前醉裡,一訴彆後二十萬年的山河。
眼看東方天色忽明,符離的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
玄尊站起身來,想留住最後的一點月色。
他留不住。那月色最終化成了一滴淚,停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遠處,朝霞已破忘川。
玄尊已泣不成聲,他舉起雙手,行了一個他二十萬年從未行過的大禮“大司命,我定當不負所托。”
沒有回音。
天空中飄下一張五色箋,飄逸的書道寫著兩句詩
“一杯千古詩酒債,月邀西風萬裡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