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從石上起身,拿起酒壺,向澤畔走去,步子已有些不穩。
白瑉走到澤邊,閉眼將壺中的酒悉數灑入浮菱澤中,酒水打在蓮葉上,滴滴答答作響。他歎道“玉瓶溫過的細枝酒,須持竹筒來喝。小時候,孩兒隻道這是天經地義。自娘走後,孩兒才學得,原來酒不一定要用竹筒喝,更有玉杯金觚,可盛各般滋味。酒在哪裡,滋味就是哪般,人也一樣……”
他笑了一聲,似是自己也在嘲笑自己這一番胡言亂語。
靜夜之中,忽聽得幾聲清脆的啼聲。
白瑉聽到這啼聲,紙扇一探,揚手道“出來吧,大人物。”
忽然,澤邊一棵大樹懸垂的淡紅色花朵間,飛出一隻身量小巧的鳳尾錦鸝,停在白瑉身邊,用朱紅的喙在酒盅裡啄了一口。
“這裡沒有外人,郡主且放心現形,讓小生一儘地主之誼。”
鳳尾錦鸝瞬間便化為了一個甜美的少女。
錦胥畢竟是妖族郡主身份,此刻見白瑉已頗有幾分微醺,心下是稍有不悅的。問道“白瑉公子,是怕我青羽崖招待不周,才讓我大老遠飛到你的地盤上來?你倒好,客人未到,主人已先有醉意了。”
白瑉道“郡主莫怪,小生此番下界不可多作停留,明日天權星君尚有差事交於我。所以隻好兩事並作一事,請郡主屈尊來我浮菱澤。”
錦胥見他明明隻是在喝酒,問道“兩事並作一事?見我是一件事,還有一件呢?莫被這佳釀誤了事吧。”
白瑉道“還有一件事便正是喝這細枝酒了。今天乃是我……我一位故人的忌日。”
錦胥這下才明白,他為何如此傷神。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方才不知個中緣由。還望公子節哀。”
白瑉笑道“無妨,生死有命,郡主不必為我擔心了。對了,郡主召我來,說是為了一件秘事?”
錦胥忙正色道“對,那日我在冥界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事。此事雖並非大事,但其背後可能牽涉甚多,甚至關係六合格局。”
白瑉問“郡主發現了什麼?”
錦胥便將那日在冥界地下賭肆,那個仙官鬨事,玄冥二少雙倍補還了他少得的靈力,並且和賭肆老板招福在廂房裡說的聚金爐一事,一五一十和白瑉說了。
白瑉聽罷,良久也未道一個字。
錦胥見他凝神思索,也並未打擾。她知道白瑉才謀過人,現下聽了她說的這番,心中一定已有計較。
果然,白瑉沉默了一會道“錦胥郡主,你想的沒錯,此事背後,可能的確是一個關係六合格局的大秘密。定淵閣這二十萬年若果真化生出總量如此驚人的靈力,我想隻有一種可能。”
錦胥忙問“是何種可能?對我妖族是福是禍?”
白瑉想了想道“我無法確定是福是禍,一切隻是猜測。我鬥膽猜測,此事應和一個人有關。但個中具體關聯,我還想不透。”
白瑉的推測是,此事與蘇彌雅有關。他在錦胥這裡的角色,是助她取得妖族統領之權,自然不會將蘇彌雅乃是仙身之事告訴錦胥。
至少,不是現在。
白瑉又給自己倒了一盅酒,帶著幾分醉意道“錦胥郡主,小生這會兒醉得有些糊塗。這許多大珠小珠,需得明朝酒醒方能穿成一串了。”
錦胥哭笑不得“你怎麼總是如此,當正經時,偏不正經。”
白瑉往澤畔大石上一臥“月下美人,你且先去,我已醉了,不一會兒便將睡去。且讓我在這浮菱澤畔,蓋著清風做上一個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