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磅礴的禪誦聲如洪鐘大呂般響起。
“你住手！”
毒龍愣神間，突然被身後死死地抱住，他猛力掙紮，竟然無法動彈半分。竟然掙脫不過一個柔弱女子。
他本可以直接將女子直接震飛、掀翻、或者火焰直噴。卻被心底的一絲微弱卻似乎又深刻的震顫所束縛。
毒龍聞到了一股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很親切很親切的感覺。仿佛是深情的戀人在呼喚他。
心底的震顫越來越強，讓他驀然地升起來莫名其妙的溫柔，讓他忽然就平靜下來。
他也猛然發現，此前被他連根拔起的那棵桃樹竟然又長回了原位。
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
“你、你是桃樹？你是桃樹精？”
“不，我不是。我，”少女抱著惡龍的身軀，流下了淚水。“我是你的善念。”
“我的善念？我沒有善念。我就是條無惡不作的毒龍！我生來就是惡龍！老禿驢。你要殺要剮給個痛快。我在潭底受夠了！”
毒龍憤恨地說。他那滿腔的怒火才是戰意所在。突然加塞進來的感情戲讓他心底隻有溫柔和愛戀。
這一定又是那老禿驢搞的戲碼！
“你聽我說完。我真的是你的善念。你曆劫那天，山洪暴發，我娘親懷著我被衝到河裡。是你把我們帶到了岸邊。後來，雖然我和我娘親都死了，但我附身到了邊上的一棵桃樹上。”
毒龍一愣，微微顫抖，仍堅持猛地一甩，將少女甩了出去。
當年是做了這麼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那嬰靈附身桃樹，這麼多年日日陪伴他？給他桃子吃，聽他說話，聽他哭，聽他笑，被他踢，被他捶的那棵桃樹？
他的心裡竟然生出來一種彆樣的激動和愛戀。這種情緒讓他害怕。
死禿驢，太變態了。
一定就是為了讓他現在心軟，讓他內疚，讓他無法趕儘殺絕。
“你走開！你就是禿驢的同夥！死禿驢，死和尚。去死吧。”
說完，即不顧一切地再次將褐衣高僧吞入嘴中，反複咀嚼。
一次死不了，兩次、三次、四次......
“他已經死了，或者說涅槃了......”白芸手裡握著杜禪音送給她的那支簪子。隨時準備出擊。手裡的掌中蓮花，也莫名其妙在發燙。似乎，她隻要想，便可以隨時使出來。
若不是來之前，老和尚已經交代好了種種身後事。讓白芸隻做旁觀者，不要牽扯因果。就剛才那惡龍的諸般惡語，惡行，她早就出手相護。
“我師父，他......真的涅槃了？”桃兒捂著胸口急聲問道，淚如雨下。
“是。”白芸點了點頭。她想說，我有他的舍利子為證。卻生生又咽下去。情勢不明。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為妙。
自古桃樹辟邪，可造桃木劍。今日聽說竟然還可依附嬰靈。
這樣說，是不是算萬物有情呢？
“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你吃掉一家人，包括幾個月大小嬰兒的那家的爺爺。那天隻因上山給孫子采治咳嗽的草藥，才免於一難。他本可以殺了你，為他們全村人報仇，卻最終選擇了寬恕。今天更是以身飼虎，讓你發泄這些年的怒火。求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桃兒說完這番話，凝視著白芸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潸然淚下。前塵往事，湧上心頭。
是師父，發現了附身在桃樹上，及時救回不久魂飛魄散的她。
是師父，心存慈悲，將她連同桃樹帶回，埋藏在禪寺裡。日日聆聽佛法，接受佛法開化。
是師父，幫她實現了報恩的心願。
是師父，讓她親自見證了慈悲和寬恕的力量。
“師父說，你若發心懺悔，放下執念，回頭是岸。這山洞便是無垠大地。”少女桃兒含淚說道。
“住口！他是他！我是我！”
毒龍憤怒地衝出山洞，朝著水潭上方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