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專治不服!
過往的事一一再現,此時的趙溯絕望地閉上了雙眼。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幻境,而是他過去所有的經曆。
他依舊清晰地記著,從那以後,二十多年的日子裡,他日日守在沈燕紓的屍體前。對她訴說著那寸寸相思之情。
中年的趙溯又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王府後山的密室之中。一處玄冰榻,沈燕紓安靜地躺在那裡,容貌依舊,麵色紅潤,仿佛隻是睡著了。密室裡到處貼著密密麻麻的符紙,還有數不清的用紅線纏繞著的銅錢。
……
於趙溯而言,這便是他一生之痛。
這一切的場景,一幕幕如倒影一般映在緋罌池中,而對於正在池邊旁觀這一切的神君來說,趙溯所經曆的一切不過像是戲折子裡的一出戲曲,或是話本子裡的一段故事。
青麵獠牙的銅麵具遮住了朝生所有的表情。但是熟悉她的人一定知道,她臉上其實無甚表情。
任憑故事如何淒涼悲苦、感人至深,朝生早就司空見慣,也不覺得有什麼。她看這些,如同看一張白紙一般,心裡無甚波瀾。但是人心又怎能如同白紙呢?
朝生坐在池邊,雪白的纖足浸泡在池水中,雙足輕輕一上一下,濺起不大的水花,在池中暈開。趙溯記憶中的畫麵就此散了又聚。素白色的長袍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盛開著的紫鳶花,鋪滿整個衣衫,一針一線都精細無比,長長的衣擺拖得很遠。一頭如瀑長發不加簪束,隨意地披在肩上、背上,落在地上。
水池中的畫麵裡,趙溯割開白狗的喉嚨,焚香、念咒……
……
趙原隰入了拾遺殿之後便身處一片混沌之中,不消片刻,眼中又恢複清明。眼前是一處景致,有山有水,也有盛開的紫藤蘿。
喊了幾聲,無人應答。
“果然不是尋常地界,處處詭異萬分。”趙原隰暗道。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趙原隰想起了拾遺殿旁的無相殿。
“若無我相,則無增減。”這是無相殿的殿門上刻著的話,他在無意之中瞥了一眼。
“如今想來,莫非另有深意?”趙原隰心裡想著,心中重複默念著那句話。
“若無我相,則無增減……無相……難道眼前的一切皆是虛幻?”
趙原隰突然靈光一閃,閉上雙眼,摒除雜念。周遭的事物瞬間破碎灰飛。
再睜開眼時,是一處水池邊。水中開著妖冶的血紅色的蓮花,有花無葉。
前麵有一塊青色的巨石。他聽到了泠泠水聲,是巨石後麵傳來的。
繞過巨石,眼前的景色更是令人驚異。池中隻有紅色的水,沒有蓮花,什麼都沒有。
池邊坐著一個人,看身形,像個女子。她似在池中泡腳。
竟有人在紅色的水中泡腳,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請問——”背後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朝生聞聲挑眉,不過須臾功夫,竟讓他誤打誤撞找到這裡。
她緩緩回頭,卻在看到趙原隰的那一刻,睫毛微顫,怔了一瞬。
眼前的男子麵容俊美,神情明朗且溫和,漆黑的眸中似有水霧一般。他穿著青黑色的衣服,是凡間貴族子弟的衣著,卻並不豪奢,反而顯得含蓄安靜。風姿冰冷,瓊佩珊珊。說是溫和,眼底卻帶著被壓下的疏離和桀驁。可她偏偏在他身上尋到了幾分明媚的色彩。說不上來是哪裡明媚,隻是覺得他長身玉立,精神耿耿。
像。
有那麼一瞬間,有那麼一個神情……
趙原隰看著戴著麵具的人,一時間竟忘了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