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知曉,這麼多年來愛慕朝生的不在少數,卻無一人入朝生的眼,除了……
想到這裡,過往的一切都浮現眼前,祝餘眸光黯然。
“這個少年倒是同我年少時很像,”他看似友好的神色中卻帶著幾分嘲諷,“到底是少年意氣,不僅幼稚,還異想天開。”不知是諷刺原隰還是自嘲。
祝餘一話雖是無心,隻是那句“很像”卻是沒來由地刺痛了朝生的心,她有些難過。
的確……很像。
她看著原隰明朗乾淨的眉眼,清冷蕭疏之中似有些明媚,明媚之中卻帶著疏離和乖戾,看似溫和,實則桀驁。
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格,分明無一相似之處。
可是就算是這樣,哪怕他眉眼清冷,哪怕他性情乖張,她從能從他的眼裡、臉上乃至整個人身上找到一抹暖色,明媚而耀眼。彆人看不到,她卻能看得出。
竟是那麼像……
可是有些彆扭的原隰,口是心非的原隰,桀驁不馴的原隰,生氣的原隰,認錯服軟的原隰,看似無害實則涼薄的原隰……這才是真正的原隰。
這麼看來……卻是一點都不像。
朝生就在祝餘眼前認真地打量著原隰,原隰這次沒有被看得不好意思,而是認真而溫和地回視她。
這一瞬,仿佛隻有這兩個人。
祝餘看著眼前的景象隻覺得刺眼,他有些嫉妒,嫉妒這個凡人。
朝生淺淺一笑,她說,“不像,一點都不像。”
原隰被她說得摸不著頭腦,但又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卻又說不上來,隻是心中莫名的恐慌。
“怎麼了?”他問朝生。
“沒什麼,不重要。”朝生卻神色自若,語調也一如往常。
“但是,”朝生話鋒一轉,看向祝餘,“初霽的事,你必須給本座一個交代。”
朝生知道祝餘出現在此地不是沒有緣由的,恐怕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她而來。
“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祝餘微微勾唇。
果然。
“不如朝兒以身相許?”祝餘似笑非笑,他說這話時不自覺看向原隰,看他的反應。
原隰聞言眸光幽深昏暗,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住,可他能做的隻有隱忍。
祝餘似乎對原隰的反應很滿意。
“到底是愚蠢,不僅幼稚,還異想天開。”朝生把他剛才說的話稍加改動又還給了他。
原隰心中有些愉悅。
祝餘也不惱,靜靜地看著朝生,“一點可能都沒有了嗎?”他的神情卻是極其認真。
“同本座談條件?憑什麼?!”朝生並沒有因為二人之間的身高差距就顯得弱勢半分,反而氣勢更甚,目中無人。
“你難道不想知道初霽的下落嗎?要不換個條件,你把這個凡人送給我,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祝餘覺得原隰如同一根刺一般,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原隰被他的話激怒,他憑什麼要被當做物品一樣送來送去!
“他是本座的,憑你也配打他的主意!”朝生冷眼看他,實在不想與他多費口舌。
原隰卻被這句話順了毛,以前他要是聽到這句話也許會不適,但現在他隻覺得滿足。可是又覺得有些空虛。他是她的,她卻不是他的。
這麼長的時間相處下來,他也大概明白朝生是個怎樣的人。她對很多事物都提不起興趣,也對很多事物厭煩得很快。
原隰不知道朝生到底看中了自己什麼,是容貌還是其他。但他知道,若是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愛馳則恩絕。饒是他現在不老不死,保不齊朝生會膩煩,會厭倦。到時候,他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這個道理他從前也知道,並且很不屑。但現在不同了。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想留在她身邊。像豪賭一般,賭她不會那麼快厭倦他。他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卑微。就算她對他格外寬容縱容,他也依舊這麼想。
“那看來……我們這是沒得商量嘍?”祝餘道。他原本也沒有真的想要威脅她什麼,隻是想試探一下,但是看她的態度,那個凡人在她心裡的地位似乎很不一般。
“笛子在你身上吧。自己交出來,或是被迫交出來。你自己選。”朝生道。
祝餘有些詫異,“你怎麼就確定笛子在我身上?”
他身上有初霽的氣息,但很微弱。如果不是初霽,那隻能是聞笛。但這些朝生自然不會告訴他,她向來懶得理人,也懶得多說廢話。
朝生伸手凝聚神力,一支白玉長笛就從祝餘衣袖裡飛出,落在朝生手上。祝餘上前想要搶回來,卻被朝生一把推得後退了幾步。
“敬酒不吃吃罰酒。”朝生冷聲道。
祝餘無奈笑笑,“誰讓我打不過你。”
笛子接觸到朝生的神力便瞬間化形。
那個人落在地上,狹長的鳳眼淡漠而疏離,長眉入鬢,容顏清俊,玉雕一般的容貌確實神祇無疑,透著不可褻瀆染指的神威。一襲白衣,獵獵迎風。
的確是初霽的容貌,卻不如初霽冰冷,是聞笛無疑。
祝餘見此,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