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聽過一個故事,說是張生和李公二人結為知己好友,兩人分彆後,約定三年後張生去李公的家鄉看望他。但是三年期限已至,張生卻因為各種牽絆沒能如約踏上探友之途。因為二人相隔的兩地相距甚遠,就算馬上出發,也需耗費許多時日才能到達。張生害怕李公久等,也為了履行他們當時的約定,便親自了結了自己的生命,頓時魂魄離體身輕如燕,很快就飛到了李公麵前。我倒覺得,超脫生死的情誼實在稀少,李京儀算一個。”
“的確,是有些難能可貴。”朝生語調雖無任何波瀾,神情卻十分認真嚴肅。
一如張生舍命陪君,一如李京儀忘卻了生死,卻依舊記得要去看望遠方的故友。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雖然生死永彆,但是情誼卻長存。這或許是這個灰暗而空洞的世界上,少有的鮮活的色彩。
“我總覺得你會幫他。”原隰雖這麼說,語氣卻極其肯定。
朝生淺淺一笑,道,“不是我會幫他,這隻能說是他自己的緣分。”
原隰柔和的目光望向她,在等她的下一句話。
“長明殿裡還有一個仙官叫楚狂。他之前被我派往南海辦事,過幾日就回來了。他說屆時鮫人族二王子鷺華會一同前來。”朝生說。
“果真是奇緣。”原隰笑笑,“這種情誼實在是讓人羨慕,合該讓扶桑先生寫一出戲的來傳頌的。”
朝生說,“也好。”
“可是李京儀如今明明隻是個魂魄,我們能看見他也就罷了,為何彆人也能看見他,且認為他與常人沒什麼兩樣?”這是原隰不明白的地方。
“也許這一切都和那個陣法有關。那個聚魂陣仙法強大,他留在陣法裡,能從中獲得源源不斷的仙氣和靈力,致使他魂魄不似尋常鬼魂那樣虛弱,乃至與常人無異。”朝生道。
“可是尋常的長明燈,不是隻能用來照明嗎?”
“用鮫人油製成的長明燈燃燒時間長。所謂人死如燈滅,既然要聚魂,便要多燃幾盞燈且保證其期長時間不滅,長明燈是最好的選擇。”朝生耐著性子說道。
原來用長明燈布陣,也是因為其照明時間長。
“既然是聚魂陣,長明燈又隻能用來照明,看來長明燈並非陣眼。陣眼才是真正的聚魂之物,長明燈算是護法之用。”原隰恍然大悟。
朝生讚許地點點頭,眸光之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悅,比星辰還要耀眼。
原隰看著這樣的她,隻想再多看幾眼。
“你悟性很高,且大有進步。”朝生微微勾唇,看得出她很開心。
原隰心中也是沒有來由的喜悅,隻想就這樣一輩子守在她身邊。
“可是布陣者又是誰?難道是初霽嗎?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原隰問道。
很多事情明明看著離真相更近了一步,卻是比先前還要令人疑惑不解。
朝生沒有回答他。因為她也不知道。
“那個滄海月明閣中,除了李京儀一人的魂魄,再無旁人,也沒有半點初霽的線索。可那些失蹤的魂魄又是怎麼一回事?本以為他們的失蹤和那個燈鋪多少有些關聯,如今看來,卻又是想錯了。”原隰有些沮喪。
“那個聚魂陣又強大的陣眼控製,明顯是有目的的要複活某一個人,不會胡亂聚集旁人的魂魄。李京儀隻是個意外。”朝生沉聲道。
“可那些失蹤的魂魄……”
就在這時,朝生分明察覺收在袖子中的笛子靈氣有異動,可也就是那麼一瞬,旋即便恢複平靜,就像是她的錯覺一般。許玠依舊好好待在笛子裡,似乎一切正常。
朝生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眼神中的警惕和考量轉瞬即逝,不留半點痕跡。
“這就是地府的事,與我們無關。”朝生不動聲色道。
“萬一此事與我們要做的事有關聯呢?”原隰自然也是懶得管閒事,但是他總覺得一切的關聯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個暫時不知。隻能守株待兔,走一步看一步。”
朝生微微蹙眉,眸光幽深。這件事牽扯太廣,已經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原隰見朝生心事重重,想要逗她開心。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拽起朝生的衣袖就要走。
“誒——去哪裡?”
“我們不妨先從那死而複生的陳員外家的陳公子身上查起!”
原隰衝朝生微微一笑,乾淨明媚的笑瞬間驅散了朝生心中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