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不良導致的饑瘦,讓小女孩舉起那柄鐵劍都顫抖不已。
她甚至不是超凡者。
她仿佛承受了整個世界的殘酷。
雷恩終於看清了少女的模樣,臟臟的,有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看著她那飽含淚光和期待的笑意,不知道為何覺得心頭掠過了一抹酸楚。
......
女兒拿了錢來給你賭,你總歸要給個好臉色吧?
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她那個賭鬼父親居然沒有半點的和顏悅色的表情,冷冷道:“好了,錢放這裡,你出去吧。彆待在這裡!”
瞧著那嫌棄的樣子,像是怕她的黴運讓自己輸錢。
而至始至終,他眼裡都隻有錢袋,沒有看那柄劍一眼。
“...”
小女孩看蓋伊沒有接過那柄鐵劍,眼中的期待瞬間化作了失望。她眼裡看僅存的一絲光芒立刻就暗淡下去了,又變成了空洞無神行屍走肉的樣子。
交出了錢袋,像是完成了什麼重要任務,小女孩如釋重負。
然後她默默地轉身,朝著賭檔的樓梯走了過去,踉踉蹌蹌。
至始至終,她都沒說一句話。
雷恩看著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呢喃了一句:“還真是奇怪的父女...難道是因為那‘咒族’血脈的原因?”
他猜到了什麼,但無論如何...這賭鬼父親,看上去都是個混蛋啊!
蓋伊拿起了錢袋,轉身就上了賭桌。
“嘩啦”一聲劇烈響動,他把錢袋子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吆喝著就要繼續賭,“喂,吉姆隊長,這是欠你的錢。我先還你五十金幣,剩下的等我玩幾局,翻本了再給你...”
開口就是爛賭鬼的老用語了。
“呼...”
看著那小姑娘終於踏上了樓梯,屋子裡聽到齊齊的鬆氣聲。
荷官們又開始了吆喝,“來來來...下注下注...”
然後,賭檔裡的氣氛剛要重新熱鬨起來,突然就聽著“叮叮咚咚”的墜落聲,像是一個西瓜從鐵樓梯上滾了下來。
這詭異的聲音瞬間就讓整個賭場變得寂靜無聲。
眾人獎影帝轉臉看去,那個你走上台階的赤足小女孩居然昏迷摔倒了,然後一路又重新摔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磕到了哪裡,她腦袋後流出了一灘猩紅血液。
看到流血,整個屋子數百上千賭客,一個個露出了避之不及的驚恐,連連後退。轉瞬間,那小女孩躺著附近,就露出了一大塊“隔離地帶”。
沒人敢上去扶她,也沒人敢提供任何醫療幫助。
那賭檔管事懊悔極了,早就打招呼說過了,不要讓這瘟神來賭檔,可偏偏沒人敢攔。
現在好了,出事了,真要人死在這裡,這酒館鐵定關門!
他哭喪著臉,說道:“喂...蓋伊,今天你輸的錢算我的!你可不能讓她倒在這裡,趕緊把她弄走吧,不然老板會殺了我的!”
蓋伊看著倒在血泊中小女孩,臉上對賭博的狂熱終於消散,眉頭微微一皺,歎息了一聲,“哎...”
他也沒指望任何人能幫忙,自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後看著小女孩流血實在很多的樣子,又朝著偌大的賭廳問了一句:“有人能賣我一直療傷藥劑麼?”
寂靜無聲。
沒有任何人回應,這種獵荒者幾乎人手常備的藥劑,沒人願意拿出來。
蓋伊表情如常,也沒什麼失望,隻有習以為常的麻木。
隻要有娜蕾塔在,便沒人敢賣給食物,提供住所,醫療,衣服,和任何一切...
這一站,雷恩這才看到了他那雙竹竿一樣的腿,雙眼微微一眯:“果然是中毒!曼陀鈴血肉麻痹毒素!”
老蓋伊中毒的時間也不短,雖然他現在還勉強能站起來,可走路都有些困難了。大概,過不了多久,他就隻能一直躺在床上等死了。
......
這位半死不活的老爹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想要去扶起他那倒在血泊中的女兒...
他吃力地拉起了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手臂,翻身想背在背上,可萎縮的肌肉支撐不了他做這樣的費力的動作。剛拉起半邊身子,父女倆立刻“轟”地一聲齊齊摔倒在了地板上,看上去狼狽極了...
這一摔,小女孩的腦袋又砸在了地板上,血珠又濺了一地。四周的賭客齊刷刷倒退,沒人敢上前幫忙。
蓋伊爬起來,喘著粗氣,咬咬牙想要再次嘗試...
所有人都冷漠地看著,沒人敢上前幫忙。
仿佛,那父女倆是舞台上表演悲劇的啞劇演員。
摔了一次,又一次...
遠處的雷恩瞧到這一幕,癟了癟嘴,沒再繼續看下去。
微微一聲歎息後。
他朝著擋在麵前的賭客說,平靜地說道:“請讓一讓,我是醫生。”
“你彆...”
那個叫達莎的紅發女郎剛想阻止什麼,可雷恩沒管她的拉扯,已經走了出去。
她臉上浮現著了一抹震驚,又覺得不可思議,心中懊悔道:噢,忘了這家夥不認識那個“鬼丫頭”!
在幾百雙呆若木雞的目光注視下,雷恩走了過去。
直到走到父女倆身邊,係統都沒傳來任何提示。
如果是瘟疫詛咒之類的負麵狀態,係統會有提示,但現在卻沒有。
她血脈中那個“心術不正,厄運纏身”的BUFF,自己似乎並沒有觸發。
雷恩覺得也應該如此。
他自認算不上什麼良人善輩,但也算不得惡人。
出行曆練之前,瑪法大巫祭曾對他說過:遵循本心去做,那才是你的超凡之路。意,便是本心裡不可動搖的東西。
雷恩覺得,作為一個醫生,這是他應該做的。
何況,他也對“咒族”很感興趣。
.......
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了一個幫忙的人,整個賭檔所有人都震驚了。
“哪兒來的愣頭醫生,鬼丫頭的事情也感插手...”
“嗬嗬...等著吧,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為自己多管閒事懊悔的。”
“流了這麼多血還敢靠近,這家夥死定了...”
“...”
旁人指指點點,有惋惜,也有尖酸刻薄。
蓋伊顯然也很震驚,他看著雷恩,“醫生先生,你...如果你想幫忙,給我一隻療傷藥劑就好了。”
雷恩搖搖頭:“療傷藥劑解決不了她的問題。我是醫生,讓我看看吧。”
既然知道這小女孩的血液對自己沒有傷害,他還是覺得幫人幫到底。這小女孩身體很糟糕,絕對不是一支藥劑能解決的。
說著,他沒顧著旁人的眼神,取出了一雙手術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後開始檢查起小女孩的傷勢來。
後腦有磕碰的外傷,傷勢並不算重。暈厥的原因是長期營養不良和那些化膿傷口的感染,大概還有一些失血的因素。
雷恩簡單檢查了一下,道:“要治好需要必要的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否則她今天熬過去了,也活不了多久...”
蓋伊仔細打量了雷恩一眼,詫異道:“你...你願意救她?你不認識娜蕾塔?”
“娜蕾塔?挺好聽的名字。”
雷恩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又說道:“我聽說過她的事情。但我是個醫生,我做我該做的。”
聽到這話,蓋伊越發覺得難以置信。他再仔細打量了雷恩一眼,神情掠過了一抹異色,也沒再堅持,“謝謝你。善良的醫生先生。”
這時候,那個賭檔管事看著有人幫忙,也鬆了一口氣。
他隔得老遠遞出了一個錢袋,遞給了雷恩,說道:“尊敬的醫生先生,治療費用就算我們酒館的...但,能請您把她帶走麼?”
雷恩看了看那錢袋,麵無表情地接了過去。
然後他用紗布簡單地包裹了一下女孩頭部的傷口,清理了地上的血液,也沒嫌棄她一身臟臟的衣物,將她背了起來,走上了鐵樓梯。
然後,聽著身後又傳來齊刷刷地沉重舒氣聲。
終於,瘟神走了。
......
“你們住哪兒?”
“西區的城牆腳下。”
“...”
“沒有旅店會給我們提供住宿的,所以...”
“知道了。”
三人走出了賭檔,走出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