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眾人皆一身素服,從青廬出發,步行去往蘭園,路途並不近,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看見一座小園出現在前方,小園一麵靠山,山坡上一棵樹都沒有,種滿了各色的菊花,此時正值當季,花朵簇簇,姹紫嫣紅,分外熱鬨。
另外三麵用一人高的矮牆圍著,牆脊和牆根都種滿了蘭草,蔥綠之間,鑽出粉色,白色的花朵,有的孑然獨立,有的抱成一團,有幾株竟獨自從路上鑽了出來,因為沒有葉片的襯托,顯得特彆突兀。
若舒走近後,繞過那些路上的花朵,說了句,“彆踩了。”
進了園,蘭莫靜靜地立在一旁,見了眾人,隻輕輕施了一禮。
若舒卻鄭重地回了一禮,說道“辛苦莫姑姑,若舒多謝了。”
說完,走到盧夫人的墳前,墳前早已經放好了三牲祭禮,香煙紙燭。
若舒跪在墳前,點香叩拜之後,燒著紙錢,說道“外祖母,舒兒來看您了,想來真是不孝,幼時誇口說的,往日承諾的,竟都沒有做到,外祖母在世,舒兒隻知一味索取,全無半點體恤之意,所謂女生外向,果不其然。今日若舒在此立誓,日後必年年前來看您。”
秦道川待她紙錢燒完,跪在她旁邊,點了三柱清香,齊眉平舉,拜了三拜後說道“外祖母,道川日後也會年年陪舒兒前來看您,隻是你莫嫌這些小兒女吵了您的清靜就好。”
若舒聽了,忍不住掃了他一眼,卻終於起了身。
兩人站在一旁,看著忠瀾、阿筠、忠漓一一跪拜,就連嫻珂,秦道川也從奶娘手中接過,鄭重地跪拜在墳前。
蘭莫看在眼裡,眼淚盈眶。
阿筠見若舒又跪在了一座墳前,好奇地悄悄問忠瀾“三兄,這是誰?”
忠瀾仔細看了墓碑上的字,輕聲說道“是外祖母。”
阿筠更好奇了,說道“外祖母怎麼會埋在這?”
秦道川接道“是衣冠塚。”說完要兒女們跟著他一起祭拜外祖母。
祭拜之後,若舒轉頭望向滿坡的菊花,說道“母親,這菊花喜歡嗎?他們做事倒是儘心,隻是少了些章法,母親全當看個熱鬨,莫計較。”
忠瀾卻有些狐疑,鄭夫子常說外祖母喜歡迎春,怎麼母親卻種滿了菊花?
蘭莫卻開口道“東家,是特意這樣種的,直到初冬都能看到滿坡的菊花。”
若舒點點頭,站起身。走到蘭姨的墳前,說道“蘭姨,幾年沒來,合歡花都成樹了,看來,盧三爺沒少下功夫。”祭拜之後,對著幾個兒女說道“蘭姨死時,你們都未出生,但她於我就像母親一般,故而也算你們的長輩,禮不可廢。”
說完,看著忠瀾等人祭拜之後,才說道“我想單獨與她們待會,你們先回去吧。”
秦道川看她情緒低落,沒再言語,卻從懷裡抽出一根笛子,站在盧夫人的墳前,吹了起來,正是若舒哼的那曲《梅花三弄》,悠揚婉轉,帶著濃濃憂傷的曲調飄蕩在蘭園,園內所有人都似被笛聲感染,沉浸其中,同樣的曲調,卻因為情境的變換,如今顯得格外的哀傷。
終於曲罷,秦道川抹去眼角的淚水,拉起輕靠在盧夫人墳前的若舒,用衣袖輕輕擦去她滿臉的淚水,歎了口氣,將她擁入懷中,用了些力,似乎想給她些力量。
蘭莫卻擦乾了淚水,說道“以後彆再吹了,就要她安息吧。”
晚間,蘭莫正準備歇息,若舒卻推開了她的門,進了屋,直截了當地問道“外祖母下葬時,半點金銀都沒帶,手裡隻拿了那根笛子,我當時懵懂,現在卻想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