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聽了,才不甘不願地由劉媽扶著,慢慢沿著走廊離去,出院子的時候,回過頭來望著依舊站在那裡的若舒,忍不住說道:“真真是,”下半句到底是什麼,她沒出口,劉媽猜不到。
若舒待屋內藥味散了些之後,才進了屋,卻依舊站在窗前,忠湛在秦百關上門離開後,才開口說道:“母親是否認為自己當初的眼光極好,若是三弟,怕會比我強上許多。”
若舒說道:“你如何落到這地步,你父親沒說,我也沒問,忠瀾已被掃地出門,多說無益。”
忠湛輕笑了一聲,說道:“父親一向顧全我的顏麵,可他卻如此,母親是不是越瞧不起孩兒。”
若舒說道:“我自來從不輕看一人。”
忠湛居然笑出了聲,笑過之後,說道:“是啊,孩兒差點忘了,母親眼中隻裝自己在意的人,像孩兒這種自來就沒入過母親的眼。”
若舒說道:“你在府中得天獨厚,占儘天時地利,我這點東西也要惦記麼?”
可惜,忠湛並未理解她的意思,卻曲解了,說道:“可有人占儘了母親的寵愛,卻為何總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若舒一聽他提起忠瀾就惱火,冷聲說道:“你省省心吧,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去貼祖先的冷屁股,忠瀾走了,現在你又要逼誰?”
話語實在太過傷人,忠湛麵色啞紅,望著她,半天才苦笑起來,聲音傳出書房,卻並不悅耳。半晌才收住笑,說道:“說得他好像挺慘一樣,他有我慘嗎?”
若舒接著說道:“你是在怨怪斷腿的為何不是其他的兄弟嗎?”
忠湛又笑了起來,聲音更苦澀,直到自己氣短咳嗽才停了下來,喘了口氣,才說道:“聽起來,若我此次運回來的是屍首,母親才會滿意一般。”
若舒說道:“怎麼,忠瀾不在,如今要將所有的怨恨都堆在我身上了麼?”
忠湛說道:“我怎麼敢?母親一向目中無人,又怎麼會在乎我的感受?”
若舒說道:“我應該在乎你的感受麼?”
忠湛望著她,眼中帶著紅絲,厲聲說道:“母親,我也是你的孩兒,你不能因我自幼沒有養在你身邊就如此的薄待我,嫻雅幼時那般的不懂事,你都原諒了她。為何,隻對我,你要如此的狠心,忠瀾事事都要占我上鋒,他又可曾為我想過半分,你隻想著他,顧著他,何曾為我想過,我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你為何就不願意對我援手半分。我不是你青州的掌櫃,當得了就當,當不了就換旁人當。我是你的長子,我是國公府的長子,我是大將軍府的長子,這一切本就應該是我的,我錯了嗎?我錯了嗎!我錯了嗎?”音調由高到低,最後一句仿佛是對自己說的,也仿佛是在問天,輕得幾不可聞。
若舒望著眼前幾乎失控的忠湛,說道:“你如今不過就是怕有人搶了你的位子。忠瀾再無可能;忠淇自幼敦厚,你父親常說他能全身而退便好;忠源已跟了太子,日後不是禁軍也是其他,不會再入北地;忠漓身體不好,北地寒冷,對他的咳疾有害無益。世子,你多慮了,放過其他兄弟吧!”
忠湛淒然地望著若舒,無力地說道:“曾祖母常說你是個麵冷心硬的人,果然如此。母親放心,我沒打算放棄世子之位,忠淇他們也不是忠瀾,不會令我難堪。”
若舒說道:“不知你今日到底想要說什麼,不過,我今日便與你直說,青州無論何時都無你不相乾。”
忠湛輕笑道:“母親,錢財於我,從來都是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