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瀾望著眼前的母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若舒輕輕打了一個嗬欠,說道:“我困了,夜深了,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外麵的四個人想想,先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說不遲。”說完,扶著婢女的手緩步離去。
忠瀾在青廬留了半個月,若舒也糾結了半個月,要不要在蘭園修個衣冠塚,最後在盧三爺的堅持下,終於放棄了。
盧三爺的原話是:常言說人走茶涼,東家既已將家財散儘,我等忘恩負義也屬正常。
忠瀾卻紅了眼眶。
若舒倒比他坦然,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再到帳房去理理事,下午換了裝,騎著馬在青廬附近轉上一個時辰,得空還去看盧三爺他們的樂子,興致來了,也會參與參與,押上一注。
衣衫也換了樣式和顏色,不再是以往的素雅和穩重,仿佛是想穿什麼便穿什麼,顏色更是挑了豔色的穿。
頭發也隨意得很,常常披散著,最多將頭頂的發梳上一攏插根簪子,卻喜歡在腰帶上墜禁步,越繁複的越喜歡,走動間卻並不禁忌,任由那些墜飾叮當作響,絛絲隨風搖擺。
言語也歡快了許多,每每她恣意的笑顏被忠瀾看在眼裡,心想這也許才是真實的母親。
半個月後,蘭芷帶著右院中的人回到了青廬,見到忠瀾,便對若舒說道:“你不怕日後一個個都尋了來,真不知道你折騰個什麼勁。”
若舒卻說道:“他們日後的婚儀我自然會派人送去。我已經安排好了,就等你了,過幾日便出發。”
蘭芷問道:“去哪?”
若舒說道:“好多年沒有巡視店鋪了,你不想去嗎?”
一旁的忠瀾說道:“那我可以陪母親走一段,孩兒出來許久,也該回昆城了。”
蘭芷見她對秦道川的病情不聞不問,心知她肯定不會不知,實在猜不到她的想法,就尋了機會,對忠瀾說起了若舒與忠湛之間的事,忠瀾無奈地仰望天空,說道:“我就說母親為何會如此,如今——,唉!”
蘭芷說道:“夫人將會館留給了忠漓公子,如今,想必府裡已經知曉了。”
此時,忠漓坐在會館裡,望著眼前的掌櫃,說道:“雖說我也幫著母親管過一陣子的帳,但是我實在不明白,母親為何會將會館托付給我,不該是長兄麼?”
掌櫃的回道:“七公子,我等自來不去揣測老東家的心意,隻按她的吩咐辦事。一應契約都已經辦好,從今日起會館的東家便是您了,我等日後就指著東家過日子了。”說完,將會館的契約文書、印章都放在忠漓的麵前。
忠漓覺得一陣頭大,說道:“我如此年幼,如何能勝任,你們還是交給長兄吧。”
掌櫃的說道:“東家,老東家當家的時候,也不過如你這般大,事在人為,東家莫慌,我等自當儘心儘力相助東家,好好打理會館。”
忠漓又說道:“我以前看帳目的時候,母親說參股的鏢行是父親的,這是怎麼回事?”
掌櫃的說道:“東家,在商言商,好親戚明算帳。老東家說了,這份家業是東家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東家萬萬不能輕易許人,到時候用嗟來之食,短了自己的誌氣。”
忠漓問道:“母親還交代了什麼,你一次說清。”
掌櫃的說道:“老東家說,東家素來心善,可兄弟歸兄弟,父子歸父子,這份家業是她與各位掌櫃多年的心血,要東家一定要替她守住,也替我們這些靠著會館吃飯的人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