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信函又開始如常,寧王果然如京城這般,隻要是他控製的城郡,都依樣畫葫蘆搜刮了銀糧,裡麵自然有世家的推波助瀾,凡事有世家帶頭,旁的人哪裡還掀得起浪。
若舒看著各大掌櫃報上來的損失,幸虧明麵上銀樓早早關了張,雖沒了外來的收入,卻是所有行當裡損失最少的。
如今一切照常,寧王也沒繼續耍無賴,若舒算著,自己最多還能拖上半年,就要將數湊齊。
蘭芷他們的仇,光殺一個鄭智勇,如何能解恨,但要如何下手,若舒還沒想好。如今的形勢,寧王稱帝似乎已成定局,世家偶爾死個人還好說,一下子死多了,恐怕難以脫身。
秦道川倒是像突然看開了一般,不再管束若舒的行走,但一直沒有露麵,若舒心中莫名忐忑,隻得每日老實地待在右院。
老夫人周年祭時,因為寧王不肯放人出京,秦道川隻得在府裡祭祀了一番,整個儀式都沒正眼看過若舒,若舒被這前所未有的冷淡弄得七上八下,規規矩矩地下跪磕頭,燃香祭拜。更奇怪賀詩卿為何沒有現身。
儀式結束之後,秦道川卻單獨留下了若舒,待所有人退去後,拉著她入了祠堂,一個角落裡,擺著他與若舒兩個人的靈位。秦道川神情漠然地說道:“這兩塊靈位,是我親手刻的,而你的,原本擺在外麵。”
若舒悶悶地說了句,“是我錯了。”
秦道川沒看她,接著說道:“還有津城那邊,我與你合葬的墓,修得很氣派,你去看過了嗎?”
若舒低著頭,頭越來越大,心想這一關恐怕難過,正想著要如何才能哄得秦道川放過,後者已經開口道:“你自然是不會去看的,就算我百年之後,孤零零地躺在那裡,你也不會覺得我有多淒涼。”若舒抬眼便看到秦道川黑漆漆地一雙眼睛,近在咫尺,望著她,深邃悠遠,卻也透著寒光,若舒明白,他是真的動怒了。
若舒糾結了一下,剛準備開口,秦道川又接著說道:“至於國公府會不會因此成了笑話,自然更不在你的考慮之中了。”
若舒長長地吐了口氣,“我有想過,可是,我怕你會更生氣,對你的傷豈不是更不好。”
秦道川盯著她看了半晌,轉身出了祠堂,走到祠堂門口,剛要轉身,就發現若舒竟然緊緊跟在他身後,見他轉身,若舒訕訕地說道:“我有些怕。”
秦道川哼了一聲,心說你也有怕的時候。兩個人亦步亦趨地出了小祠堂的院子,秦道川又停下腳步,“你方才的解釋可說服不了人,我可以給你時間,好好盤算,如何掀過這一頁。”說完,快步離開。
若舒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從內心深處感到內疚,自己這次做得確實有些過了。
秦道川回到書房,早已等候在那裡的葛鶯娘,看到他的臉色,以為是因為今日祭祀影響了他的心境,但心直口快地她,在針灸時依舊沒有忍住,“將軍近來的脈像可不如上個月平穩,咳嗽也勤了些,將軍既不喜歡滿屋藥味,我要他們做了一個熏桶,從今日起重新開始熏蒸吧,不然師傅歸來,還以為我醫術不精。”
一直閉目養神的秦道川沒有接話,秦西趕緊接道:“那就辛苦葛大夫了。”
有幾針下去,秦道川雖未睜眼,卻皺緊了眉,秦西擔憂地問道:“葛大夫,將軍為何又開始疼了?”
葛鶯娘說道:“隻能說明將軍的病情反複了。”
施完針,葛鶯娘又說道:“將軍也不要強撐,若你能早些咳出來,我也好知曉如何配藥。”
秦道川終於說道:“有勞了。”
葛鶯娘回道:“這是我的本份,將軍的本份是好好養傷。”端著藥盤出去時,突然又說了句,“我自幼隨母親看女科,京中有些體麵的婦人見過不知凡幾,如將軍夫人這般的,卻是聞所未聞,將軍若是不能淡然處之,這病恐怕難以痊愈。”說完也不給人機會回嘴,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