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嫻雅一家人先行離去,秦道川尋了盛琰,與他說了選隨從之事,盛琰說道:“多謝祖父,我也要像父親和幾個叔叔那般選四個嗎?”
秦道川說道:“正是,無事時或許覺得沒有必要,一旦上了戰場,你便曉得其中的好處,生死相關的時刻,後背有人便能多條活路,更多了勝算。你父親我說不動他,他又有傷在身,不必強求。你自己要清醒,再過幾年,你便要去北地曆練,那裡與京城是截然不同的地方,你的眼光應該永遠放在那裡,不要被局限了才好。”
盛琰雖然隻有八歲,卻明白祖父話中之意,回道:“祖父,盛琰明白,盛琰會選與自己最合拍的人,因為他們不僅僅是隨從,更是兄弟。”
秦道川拍了拍他的肩,“我像你這般大時,你秦叔他們四個已經來了,因為我身體的緣故,誤你了兩年,莫要有想法。”
盛琰回道:“孫兒沒有想法,孫兒這一年在蘭溪書院進學,每少歸家,他們就算來了,我也沒有多少時間與他們相處,不算誤我。”
秦道川歎了口氣,“有些話我不能說,但要你自己去悟。等你當家的時候,恐怕我已不在,但我仍希望秦家的輝煌能承繼下去。你父親又實在讓我失望,故而怕你有壓力,想讓你輕快兩年,但細想想,這擔子遲早是你的,這壓力也遲早是你的,接得早些,有我們管著閒事,你也輕鬆些。你呢?又是如何想的?”
盛琰回道:“孫兒得空的時候也時常在想,但想得最多的,卻是若是能多些兄弟,恐怕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彷徨,合府上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些虛名,實在爭得無聊。所以,若祖父覺得盛琰可擔此任,而我又覺得自己能勝任,我便接了這位子。若不能,我便不接,像其他幾位叔叔那般,尋條自己喜歡的路,也算不負此生。”
秦道川望著這個早熟的長孫,一時竟接不上話。
“看來人常說的,龍生龍,鳳生鳳,果然沒說錯。”若舒接了句話。
秦道川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的,隻是沒想到她會接話。盛琰則飛快地扭頭看了看她,又轉了回去,下意識將祖母的話當成了譏諷,臉上有些燥熱。
秦道川也是一樣的想法,怕傷了盛琰的自尊心,朝著她皺了皺眉。
若舒卻接著說道:“也是可憐,生在這樣的府裡,小小年紀就能說出如此暗沉的話來。想我八歲時,還在青州人事不知,連衣衫都不曉得穿呢。”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一頭霧水,不明白她到底是何意。
“不過,沒到九歲,我便變成了孤家寡人,旁人看著我可憐,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可憐。可是再可憐,我還是站住了腳跟,不知有多少人想欺負我,但我都沒讓他們有好果子吃。你多少沾了我的血脈,那麼怕事做什麼,自己覺得對的便去做,覺得不對的,旁人逼你,你便還回去。磨磨唧唧,瞻前顧後,你祖父雖有這傳承,但他卻用其他的優點掩蓋住了。你也拿出些氣勢來,莫讓人因你父親而看扁了你。”若舒一口氣說完,還不忘長舒了口氣。
秦道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晚霞從她後背射來,看不清麵目,但他卻能猜到,她臉上是如何的得意。
盛琰則更加不敢回話,隻覺得祖母的話像釘子一樣,釘入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