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確實繁華,當白啟穿過青黑色長磚堆壘砌成的厚實城牆,便有種與外邊截然不同的真切感受。
首先鋪著平整青石的長街主道更寬敞,能夠容納兩三輛馬車並排通行。
時不時傳來攤販叫賣吃食,吆喝貨物的聲音。
嘈雜交錯,很是熱鬨。
書局、布行、酒樓、胭脂店……各種鋪子應有儘有。
來來往往,行人如紡。
那些勁裝利落的練家子,以及衣著光鮮的商賈富人,明顯增多一大截。
整體向上的精神麵貌,與外城棚戶區的力工、夥計,絕然不可同日而語。
呈現出依山傍水的大縣氣象。
“倉稟足才能知禮節。外城大多都是賤戶出身,溫飽尚且不易,哪會在意其他的細枝末節。
況且,高強度的勞動年複一年,日複一年下來,是個人都麻木了。”
白啟默默想著,黑河縣的上下尊卑涇渭分明。
從粗麻的短打燈籠褲,到布衣布鞋是一道鴻溝。
從外城到內城,從操持賤業到有產有地,亦是如此。
若無特彆的際遇,也許需要三四代人用命打拚,才能完成跨越。
“咱們去的第一家,是斷刀門。”
梁老實背著雙手,沒有急著趕往武館,反而在沿街的吃食攤子坐下,要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雲吞。
“門主穆春,擅長拳法,絕活兒一手快刀,不過很少有人得見。
他的拳是剛猛路數,硬打硬開,寸截寸拿。
之所以立下斷刀門的招牌,正因為他曾隻身肉搏十七八條持刀大漢,空手入白刃,一口氣崩斷數口利刃。
由此名聲大噪,廣收學徒門人。”
白啟吃著皮薄餡多,湯底清爽的雲吞,心想道
“這些打出招牌的厲害角色,貌似都有驚人的響亮戰績。
難怪說,黑河縣沒有籍籍無名的大高手。
個個威望如雷貫耳,才能吸引弟子蜂擁而來。”
梁老實細嚼慢咽,說話不緊不慢
“拜入斷刀門,想要成為親傳,必須是虎背熊腰的過人體魄。
親傳條件之一,就是淬煉勁力剛猛暴烈。
有個說法,喚作‘心如火藥,拳如霹靂’。
意思是與人過招,怒發衝冠,氣血狂湧,令出拳的速度極快、極猛。
斷刀門中有塊練功的靶子,用十幾層堅韌厚實的皮革包裹住。
入門三月,你若能一拳擊穿十層以上,便有做親傳的資格。”
白啟牢記於心,這些要點絕不是幾十兩、上百兩銀子就能買到。
若非幫過梁三水大忙,刷滿梁老頭的好感,人家未必樂意把門道講得這麼清楚。
“吃飽了,拳頭才有勁,待會兒看你表現了,阿七。”
梁老實抹抹嘴巴,結賬走人。
……
……
“這就是斷刀門?”
白啟順著梁老頭抬手方向,看見那座高掛匾額的寬門大院。
兩扇門戶向外洞開,可以瞧見黃土夯實的前院空地上,數十條精壯漢子正在站樁練功,發出洪亮的呼喝動靜。
“確實比外城的武館,更加像模像樣。”
白啟一眼掃過去,秋意寒涼的氣候,卻有股熱力蒸騰升起。
帶頭的好幾人應該拿捏住氣血,已經能夠把招式打得虎虎生風。
“咱們進去。”
梁老實剛跨過大門,就見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快步迎上
“梁伯,您怎麼來了!聽聞三水被提拔成東市鋪子的管事,正打算備份賀禮送過去呢!”
“阿勇,太客氣了。阿七,叫勇哥,他家老頭早年專做醃魚的買賣,跟我打過交道,大家都是熟人。”
梁老實如同介紹自家子侄,順勢帶出白啟
“白阿七,東市鋪子白記魚檔的老板,也是黑水河上有名的打漁好手。
銀沙鯉,七星斑這些寶魚都沒少弄,以後多多走動。”
青年男子長相平凡,兩眼卻很明亮,給人一種靈動的感覺。
“原來是小七哥,真真年少有為。
我這個歲數還在混吃等死,你就已操辦一家魚檔了,讓人慚愧。
在下大名鄧勇,你能叫聲勇哥算是給我麵子,是我占你便宜,哈哈。”
醃魚的生意?
來頭不小!
白啟心領神會,臉上露出溫良笑容
“梁伯和水哥願意提攜小輩,才有我出頭的機會。
日後勇哥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知會。”